他伸了伸手,要何為拿出證件來給他看,何為也很利索地就将證件遞到了他手裡去,他前前後後翻看了好幾遍,好像生怕何為是冒充警察來上門的一樣。
“警察來幹什麼?”
“你妹妹,曹貝貝,還記得嗎?”
何為像看二傻子一樣,在他眼前晃悠了好幾個圈,耐心地跟他再次解釋道。
“我沒有妹妹,你搞錯了。”
他回避着何為打量他的眼神,轉身之後就準備搬起椅子躲回家裡去。
“你等等!”
何為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想要逃避的他給生生硬拉了回來。
“警察就能随便打人了嗎,放開我!再不放手我就去投訴你!”
“你個窩囊廢!”
何為松開了他,一把甩掉他的胳膊,但也不由分說地咒罵了他幾句,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開口罵人,如此的不分場合。
“你說什麼?”
“我說你!怎麼的!”話都已經說出去了,那就不如再跟他說得更清楚些,“窩囊廢,你爸你妹的事,你真的就不知道?你真的就全然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
“你放屁!”
他突然使大勁兒,一把推開何為,嘴裡也開始叫喚着,身體也開始不自覺地向後倒去。
“我不是人?我沒良心?我還要怎麼有良心!我出國打了十幾年黑工,就是為了給我舅舅舅媽過上好日子,順便給我那個整天酗酒的親爹看病,我還要怎麼有良心!他們把我送人,他們幹盡壞事,什麼時候跟我說過的!憑什麼!憑什麼是我!”
剛剛被他猛推一下,何為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就突然又開始發洩起來。
不過這邊的家屬院,大多都沒什麼人住了,所以即便是他大喊大叫兩句,也沒什麼圍觀群衆過來湊熱鬧。
“你——你沒事吧?”
何為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就試探着往前去,想要扶住他,沒想到他卻直接步步往後退,靠着門口的鐵鍬,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對不住啊,我這個人說話不過腦子的,剛剛的話,是我不對,你别介意,我跟你道歉。”
“不用了!有什麼好道歉的,我的人生,就是一個笑話,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想笑就笑吧。”
剛剛還哭哭啼啼的,現在轉眼間,他又開始抽抽搭搭地哀怨起來,不過整個人身上的那股子頹廢勁兒,還是一點沒變。
“祝先生,我剛剛去了你妹妹以前的學校,見到了一些她的同學,他們跟我說了很多話,但我還是想,再聽聽你的。”
“你想聽什麼?啊?”他靠着鐵鍬慢慢爬起來,何為被他弄得,下意識地就後退了好幾步,“想聽我妹妹是個不守規矩的人,她死是她活該?還是你想知道知道我們家的風流韻事?狗東西,給我滾!”
何為還沒來得及再多辯解兩句,他的鐵鍬就直接呼到何為的面門上來了,要不是何為反應快,這會兒估計已經吃了好幾坨臭烘烘的狗屎了。
“祝先生,我已經對你很客氣了,請你自重!”
“重個屁!給我滾!”
他一把甩開鐵鍬,赤手空拳地就直奔向何為而來。
沒有了武器,他也就對何為構不成什麼威脅了,三下五除二地,何為就把他給撂倒,鉗制住了。
“祝先生,我今天來,不是來鬧事的,我是真心為了你妹妹的事來的。當年你妹妹的事沒有立案,也是你親爹他自己去撤銷的報案呐,如今他也已經身在牢獄之中了,不久就要被判刑,但你妹妹的事,你真的就全都清楚了嗎?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委嗎?”
何為猜想,這種難以啟齒的事,曹喆肯定是沒有跟他說過細節的,對于整件事,他應該也是隻知道個大概。
沒過一會兒,身下的人就不抵抗了,何為也就松開了他,将他扶了起來。
“你知道些什麼?”
他有些難為情地瞄着身旁的何為,臉上還沾着些不知道是青苔還是屎的青褐色的東西。
“先洗幹淨吧,咱倆坐下慢慢說。”
院子裡就有洗菜的水龍頭,他放滿了一池子水,直接就把腦袋紮了進去,在裡面使勁兒抖落了幾下,這才仰起頭來喘口氣。
“祝先生,坐。”
“你是來查什麼案子的?我知道,我們家可不會報案,我那個爹,他可不會幹這種有辱家門的事。”
“有人死在了當年發現你妹妹的那個水庫裡,我猜——兇手可能是姚家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當年跟你妹妹在一起過的,她的那個高中同學,姚興仁。你對他,有什麼印象嗎?”
“他?就是他爸——我不想說他,髒了我的嘴。”
祝想扭過頭去,不願意再提,那就說明他還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而且很有可能跟何為了解到的那些,是差不多的。
“他為什麼失蹤,這你總知道的吧?你妹妹以前,就沒跟你提起過他?”
“提起了又能怎麼樣,那個狗東西,說是喜歡我妹妹,結果呢?”
“你看看這個,”何為拿出手機,找到了之前存下的朝松的照片,“他有沒有去學校,或者是去你家,騷擾過你妹妹。”
“這不就是那個混蛋嗎?”
他一把推開何為遞過來的手機,隻看了一眼,就認出了朝松來。
“你見過他的?”
“這個狗東西,以前姚興仁高中畢業的時候,他來幫他搬過宿舍的,我當然見過他了。”
“姚興仁管他叫什麼?”
“叔叔啊,怎麼了?我知道,他說過的,他爸早死了,這是他後爹,跟他那個媽一樣,不是個好東西!”
說着說着,說到了激動處,祝想還沖着何為這邊的地上,狠狠地淬了幾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