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書庫·地下二層——
伴随着「吱呀」的響聲,厚重的書櫃緩緩移開,略帶陳舊氣息卻幹燥異常,未曾腐敗。
昆煩躁地擺擺手,灰塵随即揚散開來,他挑眉看向黑暗深處,那裡是這個府邸的禁忌之所。
但那隻對一個人而言。
昏暗的地下,唯有盡頭幾片燭光躍動,在其照耀下,跪地的人影身姿綽約,雙手合握,始終呈現祈禱狀。半晌,那朱色長發輕晃,身影的主人緩緩站起,卻并未回身,隻是望向她身前的那尊雕像。
“午安,阿圭羅大人。”
即使不必看,那人也知曉來者是誰。
“打擾了。”昆雙手插兜,有如閑庭漫步,走到她身邊,“不過,在主人離開後卻一點也不着急,有空來這種地方,這還真是......”
他彎下腰,淺藍的發絲掃過女人的臉龐,好像親昵的情人間密語。
「——閑、情、逸...緻?」
面對昆的出言諷刺,女人以沉默回應。
昆看起來也并沒有惱怒于女人的失禮,而是和對方一同,看向那尊雕像。
那是一尊少女像,卻被刻畫得仿若神明,雪白長發不着任何飾物,綴以長袍的身微微前傾,右手垂下,手心向上,似乎渴求的誰人都可握住那隻手、發願。
但雕像之眼,耳,口處,皆是空白,最開始就沒有雕刻,意為——不見,不聞,不語。
究竟是救人于世間的慈悲,還是,萬物皆與其無關,無比傲慢的神明呢?
這座府邸所有人都知道,雕像所刻為何。
昆走上前去,牽住那隻有些冰冷的手,湛藍的眸子垂下,緩緩說道:“每次看到這個,我都覺得,雕得真不錯,你說是吧...漢娜?”
“...真可惜,我脾氣還不算壞,不然——”
語氣一轉,他歎口氣,随後的話語如同宣戰的信号,引爆地下寂靜的空氣。
“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應該把它砸了。”
“——阿圭羅阿克尼斯!”
一股精純的能量在此處逐漸彙聚,神水好似風暴席卷而來,漢娜立于風暴中心,朱發翻湧如浪潮,如果少年真如他所說那般行動,神水就會在下一秒撕裂他的身體。
可對方完全不吃她的威脅。
“别發火呀,我們的女仆長大人。還是需要我說......”少年原本笑意就未達眼底,現在終于,停止了笑容。
“——給我認清你的身份,愛·德·安·的·狗。”
聞言,周圍原本不斷暴動的神水逐漸平息,但漢娜眼中依舊是對面前人的不贊同,用修長的纖指整理了自己的制服。
“..................失禮。但您該注意您的言行,不應對家主大人和愛德安大人無禮。”
“看起來不情不願...算了,沒指望過你的忠誠。”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他看了眼暴走後就沒什麼反應,隻會沉默的漢娜,選擇跳過現在的話題。
“今天找你不是講這個的。那家夥應該還沒走多遠,現在登塔說不定能趕上。我要出去一趟,家裡的事情暫時你負責一下,之後哈齊靈可能會來,交給他也行。還有,我從本家那裡順了點東西,要是便宜爹問起來,就說我離家出走了。”
“你應該不會告密吧,漢娜?”昆笑吟吟地看着對方。
說實話,告不告密對他來說都無所謂,愛德安不會因為這點事特地來收拾自己。而他也隻是想給這兩人找點不快罷了。
也就是遷怒。
“......謹遵您的吩咐。”
找不出差錯的沒勁回答。昆垂着湛藍的眸子,想。
“是嗎?那你就繼續在那裡祈禱吧,究竟能不能得償所願......”說完,昆邁步出去,一刻都不想在這陰沉的地方多待。就在他經過漢娜身邊時,他聽見:
“————您難道從未想過讓那位大人恢複記憶,讓她回來嗎?”
“......重要嗎?”昆的腳步僅僅停了一瞬,連頭也沒有回,“連本人都不在乎的東西,我在乎幹什麼?”
在将要打開機關門的那一刹那,一個聲音回蕩在甬道中,不大不小。
“......海頓大人曾于那晚來過。”這是女人最後的話語。
“啧。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