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不想讓葉歡頂着烈日彎腰,那太不适合她女兒了,便一直嚷嚷着:“歡兒,進屋子去吧,娘來做就行。”
“不行。”葉歡歪頭看向地上冒出的新芽,“我也是家裡的一份子,再說我是個女人,做做農活也是應該的。阿娘,拔哪根草?還是全都拔了啊?”
季千念葉歡一片孝心,也不好打壓,上前指揮葉歡拔草,着實令葉歡大開眼界。
做活并不如想象中痛苦,冷不丁動一動,反倒舒展開全身筋骨,葉歡隻覺整個人血液沸騰,精神飽滿。
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老闆,居然有一天會樂于做農活,這事要是講出去,怕是她店裡的那些小徒弟都不敢信。
葉歡坐在土地上,仰頭望天,一瞬間有些恍惚。
距離她在現實世界去世已有一周,也不知她是被何人安頓,生前的家産歸到了誰的手裡。
葉歡的美甲店不是普通的小店,嚴格來說是個會所,上下兩層樓,卻不是綜合産業,隻是單純做美甲。當初她入這行時才19歲,因為成績差又愛臭美,誤打誤撞就成了一名美甲師,奮鬥幾年後竟将自己捧上高位,成為真正的美甲一姐。
憶起昔日的輝煌,葉歡百感交集,最終彙成一聲哀歎。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想再多的事也無用,不如想想如何将之後的日子過好。
“歡兒。”季千喚她,“累了吧?進屋喝口水。”
季千不說倒還好,這一提,葉歡的嗓子突然緊得很。她雙臂一撐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徑直走進屋内。
葉歡一口喝光杯中的水,用袖子擦擦嘴,餘光一瞥,發現季千正慈愛地看着她。
“怎麼了阿娘?”葉歡問。
季千又給葉歡添了杯水,淡聲道:“阿娘覺得,日子有盼頭了。”
葉歡複生後可謂是質的蛻變。先前季千對于葉歡的惡行不做評價,是因為心中的傳統觀念所緻,盡管葉歡頑劣,但終歸是她的女兒,她有義務有責任替葉歡收拾爛攤子。
可如今不同,葉歡知道給自己找正事幹,慢慢走上了正路,還知道主動替她分擔。這個轉變讓季千看到了希望,萬事開頭難,看葉歡的架勢也不似三分鐘熱度,這更堅定了季千心中的旗幟——一面通向未來的旗幟。
對于季千的話,葉歡自是了然,便笑了笑道:“阿娘,以後的日子會越走越好的。以前是我不懂事,總是給家裡添亂,經過這次,我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混蛋了。如果沒有我,你和哥哥的日子肯定會比現在強得多。”
“說什麼胡話!”季千佯怒拍了下葉歡的手掌,實際上沒用什麼力氣,“要是沒了你,娘也不活了!”
季千話裡話外都沒把葉驕當成親兒子,仿佛對于這個家而言,葉驕是個可有可無的外人。這個思想可不太妙,葉歡意識到這一點後,忙說道:“可不行啊阿娘,還有哥哥呢。”
“那又怎樣?”季千揚了揚眉毛,“娘……”
“阿娘。”葉歡打斷了她,神色正肅,“哥哥雖然是男的,但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不論是男是女,都應該受到平等對待,何況哥哥不是也為這個家出力了嗎?這一次,他可幫我大忙了。”
重女輕男的思想在季千腦中根深蒂固,想轉變不能一蹴而就,隻能潤物細無聲,一點點灌輸男女平等的思想。
葉驕天性.愛玩愛美,但換個角度來想,現代又有哪個女孩子不愛玩不愛美呢?隻不過是換個時代換個身份罷了,并不能禁锢住人的天性,再加上葉驕的确有資本,旁人更是管不着。
季千的眉頭擰緊,也不知葉歡說的話她聽進去多少,久久沒有動靜。
就在此時,一聲不合時宜的推門聲闖破甯靜。
葉歡扭頭,見是葉驕回來,下意識看了眼外邊的天。往日葉驕回來時要麼是黃昏,要麼天已經黑透了,可今日外邊天亮得刺眼,全然不像葉驕的風格。
“哥,你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早?”葉歡邊說,邊給葉驕倒了杯水。
季千看了眼葉驕,立刻起身,“我去做飯。”
季千從葉驕身旁經過,葉驕瞥了眼,總覺得季千怪怪的,又說不出其中緣由,隻得作罷。他坐下後抿了口水,而後撇撇嘴道:“别提了,晦氣死了。”他重重地舒出一口氣。
“什麼事?”葉歡好奇心陡然升起。
葉驕娓娓道來:“我今天去城北遊玩,替你宣傳美甲,你猜怎麼着?”
葉歡配合道:“怎麼着?”
“城北老李家的那個大小姐,叫李進,死了!”葉驕越說越激動,手指着自己額頭,“就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