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貼鑽的話,要另加三十文,行嗎?”
“行行行。”
葉歡得到顧客的允諾,指了指自己的錢匣子,“付錢吧。”
顧客歡歡喜喜地從錢袋子中掏出二百三十文,緊接着伸出雙手,等着葉歡做美甲。
葉歡剛拿出工具,耳邊便傳來一陣喧鬧聲,由遠及近,而且聽起來人還不少。她一扭頭,發現是有律司二司的捕快,各個腳底生風,直直朝美甲攤的方向奔來。
近日有律司經常巡查,葉歡習以為常,自然不在意。她正準備給顧客去皮,桌上突然湧現一群黑影。
“帶走。”
葉歡一臉懵地被捕快架起,手上還拿着死皮夾,愣是沒搞清楚什麼狀況。
“你們幹嘛啊?”葉歡不解道。
捕快神色冷漠,“林掌司有令,抓捕嫌犯葉歡回有律司。”
周圍的人聞言臉色皆是劇變。攤前的顧客立即站起,自覺從錢匣子掏出方才投進去的二百三十文,接着便迅速離開現場。小霜急急忙忙從手工攤過來,對捕快們說道:“捕快大姐,是不是搞錯了?歡姐姐不會做壞事的。”
葉歡點頭附和:“就是就是,我賺錢都來不及呢,哪有功夫傷天害理?”
捕快對兩人的辯解不予理睬,緩聲道:“有什麼話,回有律司和林掌司說吧。”
小霜見狀,死死抱住捕快的胳膊,大聲哀嚎道:“亂抓無辜啦!沒有天理啦!”
街上的人漸漸聚集,指着捕快開始交頭接耳,議論不休。
捕快們面面相觑,最終是葉歡耐不住灼熱的視線,丢掉手上的死皮夾,大方道:“行,我跟你們回去。”
小霜眸中含淚,不住搖頭,“歡姐姐……”
“小霜。”葉歡沖他微微一笑,“幫我看會攤子,一會兒我就回來。”
随後,葉歡向捕快點頭示意,“有勞捕快了。”
葉歡就這麼被捕快帶回了有律司。
二司大廳葉歡并不陌生,不過此次的身份與之前截然不同,她更是被迫跪在二司大廳,接受林束的審判。
葉歡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地看着林束,笑問道:“林掌司,這是何意?”
林束輕咳兩聲,“葉攤主,盡管你我是有些私交,但法理面前,是絕不允許私情存在的。本掌司懷疑田西的死與你有關,你認是不認?”
葉歡眨眨眼,點了點頭,“認啊。”
林束微微一怔,她沒想到葉歡竟招得如此痛快,連刑罰都省了。她露出喜色,準備派人将葉歡帶下去,便聽葉歡說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田西的死可能與我有關,具體情況也是我告訴你的,現在你來懷疑我,林掌司,你在開什麼玩笑呢?”
周圍站着的捕快有的忍不住偷笑,林束面上挂不住,忙拍案而起,指着葉歡罵道:“放肆!公堂之上,豈容你這番玩笑?葉歡,本掌司懷疑田西是你害死的,你認還是不認?”
葉歡見林束氣得臉紅脖子粗,這才明白林束沒和她開玩笑。
林束是真的懷疑她殺了人。
葉歡心中崛起的頑劣逐漸斂起,她的兩道劍眉如刀一般,透露出不容小觑的鋒利。
“草民無罪。”葉歡正色道。
林束早料到葉歡不會認,好在她早有一手,招呼捕快去秘房拿出一個香囊。捕快将香囊呈到林束面前,林束捏起一角,飛速甩到葉歡身前。
“打開看看。”
葉歡看了眼林束,旋即按照她的吩咐打開。她見其中有一張字條,便抽出來查看,通讀一遍後,反應過來這是田西給她的道歉信。
“這是本掌司在田西家中搜出來的。”林束揚起下巴,“像這樣的香囊,共有五十餘個,每一個香囊裡都有一張這樣的字條。葉歡,田西當初把你害得險些丢了命,你應該很恨他吧?因為恨,你居然痛下死手?當真是狠心!”
對于田西的事,葉歡不想再多說一個字。林束小人得志的模樣葉歡全部看在眼裡,此時此刻,她才明白林束是個狗官,不管是出于何種理由,這林束是鐵了心要她頂罪。
虧得當時她還好心和林束分享線索,現在看來,完全是好心辦壞事,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葉歡将字條收進香囊中,一字一頓道:“草民無罪!”
林束眯縫起眼,忽地冷笑一聲,“行,我就看你還能嘴硬多久!來人,把她給我押入大牢!”
捕快們動作極快,立刻架起葉歡。
“我自己能走。”葉歡推開捕快,臉上充斥着不耐,“帶路。”
捕快哪見過入獄如此平靜之人,雖是一頭霧水,但還是領着葉歡往大牢的方向走。
二司的大牢寂靜無比,明明備了百間牢房,入住的卻隻有葉歡一人。
葉歡換上囚服,手上捏着香囊,腦袋裡繞成了一團亂麻。
林束為什麼要構陷她?是受了誰的指使?還是想快些結案保住有律司的名聲呢?
“林掌司。”
葉歡歪頭看去,隻見林束負手前行,意氣風發地走到牢房門口。
“葉歡,認罪吧。”林束一副笑嘻嘻的嘴臉,内裡透着奸猾,“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
葉歡夾起一根幹草叼進嘴裡,别過頭,懶得去看林束那副惡心人的表情。
“我說了,我無罪。”
林束生出一股無名怒火,猛吸幾口氣後,嗤笑一聲道:“都進大牢了,我看你能嘴硬幾日!”
葉歡合上眼,淡淡道:“林掌司,你心裡也清楚,人不是我殺的。找人頂罪這種事若是日後傳出去,你頭上這頂烏紗帽可就保不住咯。”
葉歡的話一針見血,林束不免心頭一驚。
她是百姓的父母官,有律司更是執掌律法的地方,是甯城公平所在。葉歡說得對,找人頂罪是法所不容,保不齊哪天就被人捅了出去。可是利益在前,她顧不得那些,何況又沒人知道自己強迫葉歡,哪有人敢來苛責她!
林束底氣頓時足了起來,高聲道:“哼,本掌司說你有罪,你就是有罪!百姓隻看個結果,有誰看過程?你就不信本官殺了你!”
葉歡猛地睜開眼,麻利地翻身站起,刹那間,她已和林束面對面相視。她比林束高出一頭,身形又壯,自然是壓迫感更足。
林束下意識吞咽口水,“你人都在牢裡了,還想怎麼撲騰?”
葉歡吐掉嘴裡的幹草,笑道:“我哪敢啊,我又沒有通天的本事,就是一普通百姓。不過林掌司,你敢殺了我嗎?”
葉歡湊近些,臉貼在鐵栅欄上。
“林掌司,我在甯城也算是小有名氣。不出意外,我入獄的事過了晌午便會傳開。你方才揚言要殺我,我死了,一沒留下罪狀書,二沒有确鑿證據,田西的死仍是一樁懸案。不過我死了倒沒關系,你讓甯城怎麼看待二司?怎麼看待你?”葉歡低低冷笑一聲,肩膀發抖,“到時候,大家都會傳,這二司的林掌司,原來是個草芥人命的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