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錢!”
“還錢!”
“我還個屁啊我還!”葉歡忍無可忍,理智終于敗了下風。她深吸一口氣,掃向終于安定下來的群衆,而後又看向聳肩的猛女,“來,老娘今兒就給你說道說道。”
這一瞬間,在秦珏那兒窩的火,在大街上出的醜,在葉歡心裡全都是個屁。她做個生意招誰惹誰了?她想賺個錢有什麼錯?買賣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何來對錯一說?
“大家夥瞧好了啊。”葉歡撸起衣袖,手指向鬧事的猛女,“這個村姑,說她夫君在我這做了美甲,今日因為我要價高來鬧事,在這大街上嚷嚷着要我還錢。首先,做生意就是講究個誠信,我既然在這支攤,就敢打包票說自己有這手藝。不信大家夥問問在我這做過美甲的男子,盡管有不滿意的時候,但是我哪個人沒盡心盡力?”
群衆裡是有男子的,自然不乏葉歡的顧客。沉默許久,才有人顫顫巍巍舉起手,指甲上染着天藍色。
“我證明,葉小姐的确如此。”
“我也能證明。”一個男子緊接着說道,“做完指甲後,我的确不滿意,葉小姐給我免費修補,還貼了鑽。”
葉歡攤開手,似是早有預料,接着繼續說:“其次,我從來沒有鼓動過男子消費,也沒有故意擡價。大家可以打聽打聽,城中的美甲師是什麼價錢,而且他們全是為貴族服務,可我開這個美甲攤的初衷,就是希望愛美的平民也有追求美的權力。”
她猛地向眼前的猛女鞠了一躬,衆目睽睽下,她不緊不慢道:“我這個人,向來隻服務客人,不管家屬。做美甲前,我沒義務去了解顧客的家境,更沒有時間去了解。我不知道你連讓自己夫君變美的資本都沒有,這一點,我向你道歉。”
猛女頓時羞憤交加,臉漲紅一片。
葉歡這是在羞辱她沒本事,賺不來錢養夫君!
“你個臭凱子!老娘有沒有本事關你屁事!”猛女氣急敗壞,伸出手要打向葉歡。葉歡擡手攔住,兩隻手僵在空中,誰也不讓誰。
“你就是沒本事,老娘白手起家的時候還欠着賭債呢,不也一個月就還完了!”葉歡眯起眼,上下打量眼前的猛女,“還有一點,你剛才說你罵了你夫君?要是我寶貝都來不及,你居然還敢罵?何況你今日敢罵,明日就敢打,萬一哪天鬧出個人命你夫君同誰說理?地府裡的冤魂野鬼嗎?!我呸!自己沒本事就拿男人撒氣,我看你這輩子都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猛女脊背一涼,仿佛有無數把利劍刺來。
群衆在聽聞葉歡的話後,滿場嘩然,對着猛女開始指指點點。
罵男人,打男人,那簡直就是懦弱的表現!
猛女的臉色已然難看,葉歡松開手,嫌惡地拍了拍。
“沒有實質性證據,有律司押不了你。”葉歡冷哼一聲,音調提高:“各位,對于這種打自己夫君的人,為甯國所不齒。我雖是個女子,但打心眼裡對男子尊重,認為男女平等才是正确的相處之道,所以才想出了美甲這條路。我賺的是良心錢,每個行業服務的顧客也不一樣,我從不強求。另外,我平時與男子接觸時,并無他意,若有打擾,各位可以移步尋找其他美甲師。畢竟我也不是神仙,甯城的美甲又不是非我不可。再過段時日,我就要在甯城開店了,若是對我的手藝滿意的,大家以後可以來店鋪尋我,隻要是我的客人,我一定負責到底。”
說罷,葉歡深深鞠了一躬。
看好戲的群衆一度傻了眼,直至靜寂許久,才有人鼓掌叫好。葉歡直起身來,發現猛女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沒說話,卻看見對面畫閣前站着一個人。
那身白衣,那個畫箱,不是惹她生氣的秦珏還能是誰!
葉歡撇過頭,不知是對誰說的:“媽的真晦氣,還不快滾!”
猛女打了個寒戰,一溜煙跑了。周圍的群衆也很快散去,隻剩下葉歡背對畫閣,獨自生着悶氣。
見人散得差不多了,小霜才從座位上起來。
“葉,葉小姐。”小霜看葉歡臉色不大好,猶豫不決道:“你還好吧?”
葉歡咬着後槽牙,問:“對面畫閣門前還有人嗎?”
小霜順勢望去,伸長脖子,又縮了回來,揉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沒看錯。
“葉小姐,有個人過來了,好像是沖着你來的。”
葉歡連忙回頭,正巧撞上與秦珏面對面撞上。
“你來幹什麼?”葉歡沒好氣道。
秦珏不惱不怒,他卸下身上的畫箱,從中抽出一卷遞給葉歡。
突如其來的幸福打了葉歡一個猝不及防。她呆呆地看着畫,以及秦珏纖長的手指,融合在一起竟化成了金錢的味道。
“什麼意思?”葉歡的語氣弱了幾分,心情好了不少。
秦珏見葉歡不接,什麼也沒說,直接将畫放到了案上,然後背上畫箱走了。
過了很久,葉歡才喜笑顔開,回過神來。她把畫捧在懷裡,再三确認這不是夢,内心雀躍不已。
秦珏完全不知道葉歡财迷的表現,他的腦子裡隻回蕩着四個字——男女平等。
還是葉歡的聲音。
在葉歡離開不久,秦珏背着畫箱來到畫閣,正好撞見葉歡處理鬧事現場。他本是抱着看戲的心情站了會兒,可在聽完後,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靜。
男女平等這四個字說來簡單,但秦珏從小到大卻從未體會過。他生下來遭父母嫌棄,替姐姐入了玄機閣後藏着自己的男兒身,長大成人又因是個男子備受冷落。
好像他生下來,就是個令人厭煩的主,沒享受過男子應該得到的照顧。
但葉歡的話句句肺腑,再加上葉歡待他的态度,他鬼使神差地遞了一幅畫,導緻他又要連夜趕工,好再繪出一幅。
這一刻,秦珏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他居然大庭廣衆下,和一個女流氓扯上了關系。
微風拂過,秦珏的發絲觸碰頸間,撓得他脖子癢癢的,連帶着心也癢癢的。
卷二·珠聯璧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