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秦珏是真的起了殺念。
他寬大的群衫下血管暴起,盯着葉歡的目光卻淡淡的,仿佛他什麼也做不了,隻是在和葉歡談天說地。
葉歡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順着夢境,辯清了那人的聲音,再加上方才秦珏扛起她的力道,她完全可以确認,那日将她扛回家的人就是秦珏。
可是她想不通,秦珏在其中扮演的到底是何角色,因何出現在巷子内挖苦她一番,又因何滿足她的心願呢?
她更想不通,秦珏一個弱畫師,怎會有那麼大的力氣,能扛起她一百四十多斤的身體?
秦珏到底有什麼事是不為人知的,葉歡奮力去猜,卻又不敢去猜。
種種迹象疊合在一起,葉歡驚覺自己發現了不得了的大事。
秦珏身上的秘密,或許不是她所能窺探的。
“嗐,不是就不是呗。”葉歡揚揚手,“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說到底我還得感謝那人将我送回家,如果可以,我還真想再見他一次。倒是你,這個子确實沒白長,力氣真大。”
葉歡一向吊兒郎當,說話沒譜,語氣輕狂。她總是能輕易轉移話題,半真半假,卻又莫名讓人沉下心。
秦珏頓時舒展開來。
“這是額外的工錢。”秦珏背過身去,他擋住了光亮,留給葉歡一個寬厚的背影,“色闆我畫完了,天亮了,我先離開了。”
葉歡沒有開口阻攔,她坐在床榻之上,看着秦珏背上畫箱離去,直至秦珏的身影消失,她才猛然松出一口氣,撫摸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息。
她有一種預感,若是她方才死死咬着秦珏不松口,恐怕現在早已屍首分離,重新進入投胎系統。
“系統。”
“宿主,我在。”
“秦珏到底是什麼身份。”
系統忽然發出一陣刺耳的機械音,在葉歡腦内轟地炸開。葉歡連忙捂上雙耳,明明是顱内對話,她卻感覺自己的耳膜快被刺穿了。
“怎麼回事?”
“系統發生故障,正在重啟。溫馨提示,請宿主不要問過于複雜的問題,易造成系統卡頓,目前系統正在重啟中,請宿主耐心等待。”
這個操作徹底把葉歡弄傻眼了。
她隻是問了一下秦珏的身份,就能把系統搞出故障,難不成秦珏是上古神獸降臨人間,身上有着常人接受不了的神力?
倒不如說秦珏也是穿越來的,她更能接受。
在葉歡糾結秦珏的身份時,秦珏卻沉着臉漫步于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周遭籠罩着一層薄霧,空氣冷得刺骨,秦珏似乎感覺不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他從不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人懷疑,以前他去别國調查民生民情,被人看透也從不畏懼,大不了動動手指頭,殺掉就好。
他自認為葉歡不是重要之人,盡管葉歡的才能他十分欣賞,但他仍是覺得,甯國之大不缺葉歡一人,他大可以再去挖掘,再去探索,去找尋更多能為甯國效力的忠臣。
可剛剛,他發覺自己狠不下心,殺念一瞬而起,真落實到行動上,無論如何也不想向前邁進一步。
究竟是為何?
秦珏抱着自我懷疑踏入虛語,梁飛飛正巧打着哈欠從後院過來,見到秦珏一臉嚴肅,他趕忙背過手,僅剩的困意一掃而空,挺直腰闆大喊一句:“見過閣主!”
秦珏回過神來,梁飛飛闆着臉,他瞧了一眼後應下一聲,而後他摘下畫箱,不緊不慢道:“其他人呢?”
“他們去出任務了。”
“任務?”秦珏思索一番,“我何時給你們發任務了?”
“回禀閣主,自從上次圍剿細作後,我便讓閣内的人整日盯着甯城抓細作,生怕錯過細作們的一舉一動。”梁飛飛捏了捏群身,小聲道:“不過目前沒任何進展就是了,出去好幾天,一個細作也沒抓到……”
“胡鬧!”
秦珏聲音忽地放大,梁飛飛身形一抖,便迅速跪在地上,“閣主息怒!”
“我是不是說過凡事要聽我的命令再行動?那群細作為何能輕而易舉地抓住?是因為無人引領他們!”秦珏穩住呼吸,問道:“何時走的?”
“昨夜宵禁之後。”梁飛飛的臉色驟然一變,喃喃道:“這時候應該回來了……”
秦珏一腳将梁飛飛踹倒在地,眸中迸發出怒意,“這段時間我為何沒讓你們動手,你不清楚嗎?我們才剿了一幫細作,他們會沒有任何警惕?何況他們的頭至今沒露過面,保不齊想着怎麼治玄機閣。梁飛飛,我讓你看着虛語是因為信任你,不是讓你擅作主張!”
“對不起閣主,我知錯了!”梁飛飛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跪在秦珏身前不住道歉,“我隻是想快些查明真相,前幾次都如魚得水,我沒想過會出什麼意外!”
他望着外邊蒙蒙亮的天,顫抖道:“那他們是不是……”
“回不來了。”秦珏合上眼,“你以為赤平為何吃了敗仗仍能屹立不倒?你當赤平是吃素的嗎?!”
梁飛飛忍不住落下淚,偌大的虛語内渲染上悲涼的氣氛。
“不出兩個時辰,秦幼就會帶來消息了。”秦珏沒再指責梁飛飛,“我回宮一趟,你不要離開虛語。”
梁飛飛知道秦珏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