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瞬間脫口而出,幾乎是出于本能反應,回過神後又發現秦珏在這也是無事。她不是第一次浪費秦珏的時間,秦珏毫無波瀾,隻是提筆在畫布上遊走。
不繪制色闆的時候,秦珏不是在畫人就是在殺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别的男子喜歡的事情,全部與他不沾邊。
“我聽說,今年第一富商評給了虛語的老闆。”葉歡抱着膝蓋看秦珏作畫,沒由得道出一句:“恭喜啊。”
秦珏别過頭,竟然哼笑一聲,“是虛語的老闆,不是我,你向我道什麼喜?”
秦珏難得露出笑顔,那張冷冰冰的臉笑起來其實很好看,很有感染力,葉歡不自覺被吸引進去。若是唐似玉再問他和秦珏誰好看,他此刻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是秦珏。
就算秦珏不笑,她也會回答是秦珏。
葉歡盯着秦珏一動不動,秦珏的心髒咚咚直跳,一路飛到了嗓子眼。他被盯得臊得慌,轉過頭輕咳兩聲,道:“看夠了嗎?”
這句話令葉歡猛然打了個激靈。
她方才在做什麼?她居然看秦珏看愣了?
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出現,葉歡的心跳不斷加快,她有一刻懷疑是不是自己失心瘋了,過個年而已,怎麼還把春心過泛濫了?
亦或者是,她本身就是個老色胚,尤其好秦珏這口?
葉歡搖搖頭,對着秦珏眨巴眨巴眼,道:“小家子氣,看兩眼也不行。”
秦珏懶得和葉歡争論。他看着眼前無意識勾勒出的線條已經有了雛形,而在看清楚自己畫的人後,秦珏呼吸一滞,再度陷入忐忑。
“葉歡。”
“幹嘛?”
秦珏悄悄給畫架偏移個角度,道:“我給你作畫吧。”
“啊?”葉歡眉毛挑得一高一低,“給我畫什麼?你畫一副要幾十兩銀子,我不要。”
“不收錢。”秦珏攥緊毛筆,“算我送你的,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畫嗎?”
秦珏的話倒是沒錯,可是葉歡想要的是山水畫,是能賣出去的畫,她要自己的自畫像有何用?她這張臉能值多少錢?
可是,秦珏滿目誠摯,葉歡一時間找不到借口回絕,再加上閑着也是閑着,就當是找點事做了。
“行吧。”葉歡捋捋發絲,正好衣冠,人向後一靠,“畫吧。”
秦珏将畫架背對葉歡,自己則與葉歡面對面。在方才的基礎上,秦珏更加細緻觀察葉歡的眉眼,那張臉已經刻在了他腦海裡,他隻是想多去記住些細節。例如,标緻的鵝蛋臉,根根分明的劍眉,以及琥珀色的瞳孔。
這張臉缺少彪悍,與街上五大三粗的女子相比,葉歡看起來不堪一擊。偏偏葉歡行事的風格與這張臉相反,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考慮過後果,但是考慮得不多。她敢拿命去賭未來,對于天大的事也隻是付之一笑,在這張皮囊之下,是一顆渾不怕的心。
“你有害怕的事嗎?”
秦珏冷不丁向葉歡發問,葉歡猶疑片刻,道:“怕死算嗎?”
“人之常情。”秦珏淡聲道。
沒有幾個人會像他一樣看淡生死,葉歡貪生怕死是正常人的本能想法罷了。
“除了怕死,還有嗎?”秦珏繼續問道。
“怕沒錢。”葉歡如實答道。
秦珏沒再問,葉歡不知秦珏意欲何為,秦珏不問,她就安安靜靜地坐着。
不過一刻鐘,秦珏落筆,将畫展到葉歡面前。
“滿意嗎?”
身為現代人,葉歡時常自拍,不過大多數沒有鏡子裡的自己好看,時間久了,她也就不拍了,免得給自己添堵。秦珏畫出來的她沒有色彩,隻是用墨水繪出的線條,卻讓葉歡覺得自己在照鏡子。
“神了。”葉歡捧着畫,來回打量幾次,而後轉頭看向秦珏,“你這手真是價值連城。”
秦珏笑而不語,眼睛裡除了欣喜的葉歡,容不下任何東西。
這是他帶着感情作出的畫,他回到虛語後,再次描繪葉歡的面龐時,力道甚至柔和許多。
在問葉歡怕什麼時,秦珏其實也在心裡問了自己一遍。
葉歡的面目逐漸清晰,秦珏放下筆,在畫上印下了“雙玉”二字。他垂下睫毛,已然有了答案。
他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葉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