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飛飛肚子是有些餓了,天色已晚,應當不會有客人了。他挂上打烊的牌子,與秦幼一同前往後院。
秦幼将一碟碟點心擺上石桌,梁飛飛興緻缺缺地拿起一塊,放在嘴邊淺咬一口,緩緩咀嚼。秦幼卻是迫不及待往嘴裡塞,見梁飛飛一塊牛舌餅隻咬一小口,歪頭問道:“又出什麼事了?”
梁飛飛放下牛舌餅,傾身向前,猶豫不決道:“陸釋疑今日問我,是不是還恨她。秦幼,我想不通,我為何恨她。”
話畢,秦幼手上的點心掉到桌上。他整個人呆住,想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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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幼終是沒吐露出半個字。他這人一心虛就拼命往嘴裡塞東西,以此堵住自己的嘴,填補内心的不安。他一塊接一塊地吃點心,明明嘴裡的還沒咽下去,腮幫子鼓得像花栗鼠,手仍是沒停。
全部吃完,秦幼鼓囊着嘴,将食盒收起,人跑得飛快,一溜煙沒了影。
這是梁飛飛見過秦幼動作最快的一次,他隐約感覺,秦幼有事瞞着他,而且這件事和陸釋疑有關系。以前秦幼或多或少提點過他,他從未往心裡去過,今日陸釋疑問起,他才開始細究,真到向秦幼發問時,秦幼又不肯開口。
真是個怪人。
是夜,梁飛飛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裡全是陸釋疑的那句話,以及陸釋疑說話時的神情。
究竟是為何?
梁飛飛試圖閉眼入睡,卻覺身子燥熱,人仿佛被吸幹了水分。他下床倒水,茶壺很不給面子地掉出零星兩滴,沒辦法,他隻得披上外衣,出去打水。
虛語有專門的水庫,飲用水和生活用水分開,主要原因是秦珏喝不來護城河水,便專門抽清泉水,搞得虛語上下的人嘴巴也刁,養成了不屬于殺手的惡習。
梁飛飛倒了滿滿一壺溫水,又放了點茶葉,搖晃均勻,拎着茶壺出了水庫。
夜黑風高,梁飛飛走在回廊間,心裡不禁發毛。忽地,耳邊傳來瓦礫聲響,他定在原地,豎起耳朵,捕捉周遭的氣息。
石子聲,鐵器摩擦聲,接連傳進梁飛飛耳中。他捏緊茶壺,佯裝淡定地向前走,那道聲音由遠及近,梁飛飛感覺得到,身後有人,而且與他相距甚近。
水庫離居住的房間距離較遠,他現在喊了,人也未必能聽到。可憐他沒帶刀沒帶暗器,手上隻有一個茶壺,他咬咬牙,快步向前跑去,身後人緊追不舍,卻沒有任何腳步聲。
回廊上演了一出他逃,他追的大戲,梁飛飛一狠心,回頭瞅了眼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敢打他的主意。
這一瞥令他毛骨悚然。那人竟在回廊外側,身體懸挂于回廊頂,見梁飛飛回頭,他一個側身,翻到了回廊的紅柱子上,人幾乎是貼着柱子。黑夜之中,那人的眼睛發亮,梁飛飛瞧見那兩個亮點一晃,而後奔他而來,他一把甩出手上的茶壺,那人閃躲得輕而易舉,轉而拔出腰間的劍。
唰啦一聲,劍出。
那人執劍直直奔向梁飛飛,梁飛飛在心裡罵了一句“媽了個巴子”,旋即脫下身上外衣,手臂掄了幾圈,将外衣當成個盾牌,邊退邊擋。
外衣抵擋能力有限,劍刺穿外衣,逼近梁飛飛。梁飛飛閃身,将外衣連同劍卷成一團,正欲連衣帶劍甩出回廊,左手腕卻突然多了一份力。梁飛飛心覺不妙,果不其然,他的手腕向旁邊一鈍,發出咯嘣一聲。
他吃痛,頓時冷汗涔涔,又不肯輕易服輸,擡起右手斷了刺客的劍,同時大喊:“來人啊,有刺客!”
在他的呼喊下,房間門開了一排,一群人提劍奪門而出,尋找聲源。
見大事不妙,刺客一腳踹開梁飛飛,梁飛飛悶哼一聲,手捂胸口。恰逢此時,他的眼前閃過一道人影,與刺客的身影相互糾織,身法甚是熟悉。
梁飛飛撐着身體站起,須臾間,刺客已經被降伏,好不容易跑出幾步,竟又硬生生被帶回至梁飛飛面前。
陸釋疑右手提刀,左手提刺客,拎到梁飛飛面前時,她将人按在牆上,刀插.進刺客腰間。刺客驚聲呼救,陸釋疑非但沒松開,反而将刀插得更深。
刺客的血滴在石磚上,梁飛飛握住手腕,狠狠一擰,錯位的手恢複原位。
他擡頭去看陸釋疑。
“是他動了你嗎?”陸釋疑俯視梁飛飛,眸中閃過前所未有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