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沒亮,程之祿就喊人起床,獨獨沒叫秦幼,反而又給了他一針讓他陷入昏厥。
“你這是幹嘛?”秦亭說罷,就要上手去拔針,程之祿一把攔住了她。
“兩個時辰後,他會醒的。”程之祿看着鼾聲漸起的秦幼,“不去,對他有好處。”
秦幼的作用就是充當地圖,現在有了程之祿,秦幼作用不大,不如在石洞裡。萬一大家出事,他還能幫忙善後。
秦亭又戴上了人.皮面具,和程之祿對視,兩人就和照鏡子似的。走到這一步,誰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去的,程之祿擡手揭下秦亭的面具,随後扔到地上。
“不需要這種東西。”程之祿道,“沒準會讓你成為我的替死鬼。”
四人一塊兒上了路。
程之祿第一次到唐似玉放棺材的地方,前前後後摸索半個月,回去時險些迷路。後來她又去了幾次,發現唐似玉每次都是天蒙蒙亮才從棺材裡爬出來。也就是說,四人出發的時間唐似玉還在睡覺,幸運的話,不用動手就能要了唐似玉的命。
“這幾天師兄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程之祿踩着腳下的樹枝,辨别着方向,也不忘說話,“一個人控幾百人的蠱,換作别人,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唐似玉内力深厚,撐到現在已是勉強。原本隻需要夜裡進棺材,現在一天大半的時間都在棺材裡養精蓄銳,偶爾要程之祿替他施針,就為了延長壽命。
秦亭聞言,問道:“你為何要給他施針?他死了,不是一了百了。”
程之祿緘默不語,梁飛飛一直走在後方,心裡想着獨自在石洞昏睡的秦幼,總覺得心裡不安,脫口而出道:“秦幼不會出事吧?這附近的野獸不會闖進石洞嗎?”
“他隻要不和師兄撞見,今日就不會出事。”程之祿道,“但是不知為何,我心裡也有點發毛。”
陸釋疑突然抽出刀逼向程之祿的腰眼,刀光劍影,把秦亭和梁飛飛都吓了一跳。程之祿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閣主,這又是作甚?”
“你都算到了什麼。”陸釋疑加深力道,卻沒刺穿程之祿身上的粗布,“關于這次,到底會發生什麼。”
程之祿神色正肅,眉心擰起。她隻道:“天機不可洩露。”
陸釋疑早料到程之祿不會說實話,她将刀架到程之祿脖子上,“秦亭,飛飛,走我身後。一旦有異樣,立即動手。”
程之祿笑了笑,留下一句“随便你們”,而後滿不在乎地繼續帶路。
四人慢慢走到山林深處,腐木味愈發濃厚,潮氣撲面而來。習武之人常有陰冷濕寒身體不适的情況,程之祿還好,其餘三人的骨節已隐隐作痛,全靠忍着。
陸釋疑的胳膊酸麻脹痛,舉劍的手微微顫抖,額上蒙上了一層薄汗。秦亭見狀,主動換下陸釋疑,由她繼續“脅迫”程之祿帶路。
梁飛飛捏了捏陸釋疑的胳膊,投以關切的眼神,陸釋疑搖頭示意無礙。
其實這次應當是兩人之間隻來一個,可無奈于人手緊缺,兩人隻能一起來了。
臨行前,陸釋疑和梁飛飛夜裡聊過關于任務的事。
此次兇險程度不必多言,兩人關系特殊,打仗時最忌諱感情用事。于是兩人立下誓約,一切以大局為重,萬萬不可破例。
梁飛飛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他沒有别的心願,隻想四個人裡,有人活着回去,哪怕這個人不是他或者陸釋疑。陸釋疑亦是,她時常在想,如果是秦珏碰到這種事,也一定抱有和她們一樣的想法。
“到了。”
思索間,四人已來到一口棺材前。
那座棺材四周有血迹,有新有舊,還有一道道抓痕。棺材四周甚至長了蘑菇,但沒有踩踏的迹象,這些天,唐似玉恐怕一直躺在棺材裡沒出來過。
棺材近在咫尺,卻無人敢靠近。
“師兄!”
程之祿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嗓子,秦亭連忙捂住她的嘴,可棺材卻沒有一點兒動靜,連碰撞聲也沒有。
唐似玉莫不是死了?
在衆人抱着這種想法的時候,陸釋疑忽然從懷中掏出兩把飛镖扔向程之祿,準确地說,是秦亭面前。
飛镖打開了即将刺進秦亭眼球的銀針。一切發生得太快,秦亭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隻見程之祿從她的劍下掙脫,奪過她的劍,刺入了她的右肩。
秦亭難以置信地看向程之祿,血很快浸透了粗布,她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那隻襲擊她的右臂不知何時飛上了天,隻留下溫熱的血濺了她一臉。
程之祿失了右臂,面色卻絲毫不變。她撕下自己的衣擺纏住殘肢,随後看向方才砍了她的梁飛飛,笑道:“我真是小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