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高鏡一小細胳膊抱住了一根樹枝,小細腿剛想跨上最底下的枝幹,上頭的孩子便調皮地開始搖動枝幹,好幾雙腿又蹬又搖,好幾個孩子此起彼伏地喊道:“下去!下去!”
樹葉嘩啦啦地像下飄散,打在高鏡一的身上臉上,枝葉上的灰塵飛進眼裡,他一撒手去揉眼睛便從枝幹上滑了下去,上頭的孩子瞬間哈哈大笑。
“他哭了!他哭啦!”處在大樹中央的一個胖男孩用一種看好戲的語氣指着高鏡一嬉笑道。
“我沒有哭!”高鏡一從灰土中爬了起來,一隻髒手不停地揉着眼睛,眼睛裡像是針紮似的刺痛不堪,他咬着牙關忍住不哭,隻是小胸膛不住地起伏。
“就是有!”好幾個孩子附和道。
“沒有!”他的争辯變得毫無說服力,語氣越來越弱,這時候忽然有人拉開了他的雙手:“鏡一,怎麼了?”
那時候的高鏡一就有着雀羽似的長睫毛,淚水打濕了睫毛,幾根幾根地粘連在一塊,他半眯着眼看了看說話的人,是許嘉清,他正在幫他撥弄掉挂在頭發上的樹葉,刺痛再次襲來,高鏡一條件反射似地又閉住了眼睛,眼淚水不住地往外頭滲。
“嘉清哥哥,我眼睛進東西了......”他還想揉眼睛被許嘉清制止住:“别動,你手那麼髒。”
“你哭一會再慢慢睜開,我幫你吹一吹。”高鏡一這才放心地“哭”了起來,許嘉清湊近他的眼睛,呼呼吹了好幾下,又将粘在眼角脫落的睫毛輕輕撥了去:“怎麼樣?還有東西嗎?”
高鏡一眨了眨眼,搖搖頭:“沒有了。”
“那就好。”許嘉清恢複了以往的笑臉,指着大樹道:“鏡一,想不想上去?”
高鏡一皺着眉頭瞅一眼樹和樹上的人們,賭氣道:“不想。”
許嘉清已然跨上一根枝幹,對他攤開手道:“來麼,我們上到最高處去,比他們都高!”
很久以後的某一天,高鏡一一個人再次來到了這棵小時候将他難倒的參天大樹前,他發現原來記憶中的參天大樹事實上并沒有多高,他輕輕一躍,勾着樹枝微微一蹬,再一個翻身就坐上了最高處的那根枝幹,坐在這種高度的樹木也看不到什麼奇景,最遠處,隻有一片灰突突的矮樓房。
可是那時候,小時候的那一天,他覺得自己爬了好久好久,是曆經千辛萬苦才終于攀上了頂峰,當他坐在樹幹上放眼眺望,瞬間覺得自己看盡了全世界。
他滿懷激動述說眼中萬千,放肆地俯視那些剛才嘲笑自己的孩子們,這時候他也看到,嘉清哥哥一直在他身後護着他,笑嘻嘻對他道:“鏡一,現在咱們是最高的了。”
那時候的嘉清哥哥就是孩子王,他長得好看,能說會道,樹爬得最高,腦子裡又有無數有趣的點子,今天是打仗,明天是星際穿越,他天生就有召集一片孩子心甘情願“追随”他的神奇本領。
而作為他的副将,他的副官,他的頭号追随者,高鏡一從被人人厭棄的黑麻雀一躍飛升為被巴結的對象。
或許許嘉清不在的時候,那些孩子們會罵他是個小跟屁蟲,但是隻要嘉清哥哥在,就沒有人敢說道,沒人敢欺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