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清愣了一下：“怎麼突然這麼喊我？”

“我們是同班同學，我不會再喊你嘉清哥哥了。”高鏡一一本正經地說道。

“可是這樣叫多生份。”

“有什麼生份的，我看跟你關系好的那些同學不也這麼叫你。”他嘴上這麼争辯，實則内心發虛，生怕被許嘉清看穿了心思。

許嘉清笑嘻嘻道：“要不然......你喊我嘉清吧，就像我喊你鏡一一樣。”

高鏡一想了想：“那好吧。”

他看着許嘉清傻樂的模樣心裡暗喜。

表面上他還是和許嘉清一如往常，私底下卻在各個方面都偷偷較着勁，不隻是成績要比他好，跑步要比他跑得快，跳得比他遠，長得也要比他高，他咕嘟咕嘟地喝着牛奶，想着要在方方面面超越許嘉清。

期末考的時候高鏡一總算是将許嘉清甩在了屁股後頭，想象許嘉清定像隻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他心裡□□了，可事實是許嘉清依舊一臉樂呵的模樣，甚至跑過來拍着自己的肩膀道：“鏡一你真厲害，不過下次我一定要超過你。”

心中的得意勁化為烏有，高鏡一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卑鄙小人，而許嘉清則是坦蕩的君子。

初一期中考前，許嘉清忽然跑過來對他道：“鏡一，我爸爸說如果這次我能拿到獎學金一等獎，放假他就帶我們全家一起去倫敦玩，你去過倫敦嗎？”

“沒有。”

“那我要是拿了一等獎，我讓我爸爸帶你一起去吧。”

高鏡一心說他才不稀罕，相比較一個倫敦，他可不舍得自己的一等獎拱手讓人。

許嘉清自信滿滿道：“我這次考得肯定比你高！”

“哼，你先考了再說吧。”他嘴上說得輕描淡寫，實際心裡捏了把汗，盡管現在的他已經穩坐冠軍寶座多次，但是許嘉清向來是咬着他屁股不放的第二名，當天夜裡他就多給自己布置了點課外作業。

最後一門英語放在周五上午考，考完就放學，那天天氣特别好，三月末的春風已經溫柔了起來，吹進教室撫在臉上舒服極了。

連日的複習沒有白費，高鏡一做得得心應手，悠哉悠哉一筆一畫寫下答案。

聽力結束的時候教室外忽然傳來了吵鬧聲，他坐的位置剛好能瞥到一點，居然是許嘉清和班主任，班主任背對着自己，而許嘉清的表情則很茫然，靠近門口的幾個同學也紛紛擡頭朝外頭望去。

“出什麼事了？”他心裡暗想，還想看個仔細，監考的老師卻起身将門關了。緊接着他就從窗戶看到許嘉清嗖地跑了過去，班主任也緊追了上去。

考完他回教室發現許嘉清的座位已經被收拾過了，英語老師代替班主任簡單交代了兩句作業便宣布放學，同學們一哄而散，高鏡一追上英語老師問道：“老師，你知道嘉清去哪了嗎？”

“他先回去了。”

“他連英語考試都沒考完。”

“嗯，他家有些急事。”

“什麼急事？”

“老師也不太清楚。”

許嘉清家裡的電話一晚上都沒有人接，周末高鏡一去他家找他也沒人應門。最後他隻能打電話給媽媽。

顧紅靜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嘉清的媽媽和妹妹出了車禍，心心已經不在了。”

地球照轉，課還是繼續上着，同學們也依舊嘻嘻哈哈，隻有許嘉清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周一沒來，周二還是沒來，高鏡一等了一天又一天，嘉清都沒有來上課，他看着空空蕩蕩的座位，課桌上堆放的試卷與習題本也越來越多，他起身幫他把本子疊在了一塊，将一張張試卷折好放整齊。

他看到許嘉清的期中考試卷，數學拿了滿分，語文92，比自己高了4分，隻有英語卷子寫了一半沒有批改，他仔細看了看，許嘉清一道也沒做錯。他回到座位上，對照自己的卷子将所有正确答案寫在了許嘉清的卷子上，他們倆字迹很像，看着就像許嘉清自己做完的考卷。

“要是做完了，你肯定考得比我高。”

第三周的周一許嘉清終于來上課了，高鏡一從窗口經過看到他正坐在座位上，激動得心砰砰直跳，他沖到許嘉清面前歡喜道：“嘉清，你終于回來了！”

“嗯。”許嘉清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然後繼續發起呆來，高鏡一注意到他的眼睛腫腫的，眼角紅紅的，這雙本該笑眯眯的眼睛變得憂郁又沉重，像一潭化不開的墨。

嘉清還是會每天早早地來到學校，認真地上課，按時完成作業，和同學們說話，他對車禍的事情絕口不提，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他也不笑，他也再不樂呵呵地跑到自己面前說玩笑話，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神遊天外，高鏡一知道他一定很傷心，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幫他，隻能偷偷地看着他，默默地跟在他身後，真害怕他會出什麼事。

學校的老師都很喜歡許嘉清，出了這樣的事更是叫人痛心，每天都有老師放學後自願留下來幫許嘉清補半個小時的課，高鏡一就在教室裡等他。

“你怎麼還不回去？”許嘉清拿着課本回來了。

“等你。”

“不用等我，你晚回去了不是會挨揍麼？”

“沒關系，我就想等你。”

許嘉清别過頭去整理書包。高鏡一從桌肚裡掏出許嘉清的英語試卷道：“嘉清，這是你的期中考英語試卷，之前忘記給你了，我幫你都寫好了。”

許嘉清接過試卷，看着高鏡一的字迹，高鏡一甚至還給他用鉛筆打了個一百分，他垂着腦袋喃喃：“我比你考得好.....”

“什麼？”高鏡一沒聽清，歪頭問他，卻見到他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我爸爸說，如果我能拿到獎學金一等獎，放假他就帶我們全家一起去倫敦玩，我爸爸說如果我能拿到獎學金一等獎，放假他就帶我們全家一起去倫敦玩......”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這句話，眼淚像落雨一樣，哭得聲音都抽抽了。

“鏡一，我爸爸他說......”

高鏡一一把将他抱進了自己懷裡，撫摸着他的後腦勺，聽着他在自己耳邊嗚嗚咽咽，自己也跟着掉起了眼淚，原來心疼一個人是這樣一種感覺。

“沒關系，我會一直陪着你，以後我帶你去倫敦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