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龔傑歪着腦袋看他。
“沒有!”
“還說什麼無所謂,眼紅得跟兔子似的。”龔傑擡起他的下巴。
許嘉清瞪他一眼,别過頭去:“我是剛才吐了。”
“我說你喝不了,還喝那麼多幹嘛?快去漱漱口。”
許嘉清走到洗手台前,捧了一捧又一捧的水往臉上往嘴裡撲,這份冰涼讓他感覺一絲清醒。
“我還以為你他媽愛上高鏡一了在吃醋呢……”
許嘉清聽着這話猛嗆了一口水,龔傑拍拍他的背:“沒事吧?”
他搖搖頭,将通紅的臉頰埋在手掌中,他的心狂跳起來,在胸口跳,在耳朵邊跳,他垂着腦袋,感覺下一秒心髒就要從喉嚨口蹦出來了。要不是餐廳實在嘈雜,他覺得龔傑定是能聽出他的心聲。這種緊張與恐懼是怎麼回事,像是小偷被抓了現行……
龔傑抽了幾張紙遞給他:“行了,待會别喝酒了,我給你要點白水。”
他像個小孩似的被龔傑領着回到座位上,服務員給他倒了被熱水,他抱着微燙的紙杯子,吹了吹熱氣,一口熱水下去,暖流滾進肚,胃裡的難受勁一下子緩了許多,腦袋裡那種暈暈乎乎的感覺漸漸轉變成了困意,他用手撐着腦袋,歪斜着脖子,看着龔傑給他碗裡一塊又一塊地夾肉夾蔬菜,他手裡的筷變得不穩當,眼睛的景也變得模糊起來,接着撲通一聲,他睡倒在了自己的臂彎上。
“嘉清?嘉清?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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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裡,又一個演講告終。吳嶼看了眼時間,他嘀咕道:“這高鏡一怎麼還不回來?”
“他是有什麼事?”高皓月問道。
“沒什麼,說是和高中同學約了個飯。但我看他也沒多想去。”吳嶼起身道:“我去外頭找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一同來到了禮堂外,他們環視一圈卻沒有看到高鏡一的身影,吳嶼又朝着樓底下探了探,也沒人。
“怎麼回事?哪去了他?”
“他是不是已經走了?”高皓月的臉上欣喜被失落替代。
吳嶼一邊打電話一邊憤憤道:“這走了也得說一聲吧?靠!怎麼還關機了呢?太不尊重人了。”
此時高鏡一正朝着校門口飛奔,學校南門口經常停着好些黑車,他一骨碌鑽進了其中一輛,對着司機道:“滬嘉一中。”
“滬嘉一中?等等哦,我導個航。”司機是四五十歲的平頭糙漢,用粗粗的手指在觸屏上笨拙地點了點:“這麼遠?”
“走不走,不走我換一輛。”他的拉住了開門的把。
“走,走!”
“開快點,我趕時間。”
天全黑了,高鏡一想看一眼時間,這才發現手機居然自動關機了,這一整天他都魂不守舍的,連手機電量也沒注意。
“師傅,現在幾點了?”
司機慢吞吞地看了眼手機:“六點,快七點了。”
“師傅,您這車上能充電嗎?”
“後頭有個usb插口。”
“我沒帶充電線。”
“你什麼手機,我這隻有安卓的。”
“我用不了。”
“那沒辦法喽。”
高鏡一重重的地歎了一聲,然後重重的地砸靠在椅背上。車流飛馳,他看着窗外的光景變成光的流線,五光十色緊密地并在一道,在他臉上飛馳而過。他忽然又想起來了什麼,眸色一亮彈坐了起來。
“師傅,你手機能借我打個電話嗎?”
“我這要導航。”
“我待會多給你100行嗎?”
司機想了想道:“你等下,等到了高速口上。”
高鏡一接過手機,他看着屏幕,這一瞬間,他又猶豫起來,除了嘉清,他不記得其他幾人的手機号碼,要打給嘉清嗎?打給他,又該怎麼說?
短暫的猶豫後,他還是撥了出去,電話那頭響起了“嘟嘟”的接通聲,他的心也跟随着這有規律的通訊聲咚咚咚地撞了起來,他的心聲中融合了期望與恐懼,他害怕着、期望着嘉清能馬上接起電話,又期望着、害怕着他永遠不會接,他恐懼知道答案,真希望這“嘟嘟”聲能永恒地吟唱下去。
天不遂人願,在最後一下“嘟”聲後,耳邊隻餘下喧鬧的車流聲。他立刻又撥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所懷抱着的那份期待也從溫熱變得滾燙,繼而徹底熊熊燃燒起來。
可惜,每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他看着手機屏幕發呆,黑暗的屏幕上映射出他狼狽的模樣。
這回,心裡隻剩下害怕了。
“好了嗎?”司機問道。
高鏡一回過神來将手機還給了司機,他看向窗外,外頭的光景從模糊變得具象起來,車子幾乎是在原地踏步。他朝前頭一張望,堵得厲害。
“怎麼這個點了還堵車?”
司機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懶洋洋地說道:“六七點麼,也是下班高峰啊,正常。”
高鏡一“啧”了一聲,按照這前面的勢頭,真怕是要徹底趕不上了。可是剛才他和陳堯說了自己會到的,大家會等他嗎,嘉清會等他嗎?他現在才想起來後悔。
可是眼下又有什麼辦法,他隻能焦躁地看着窗外,橙黃的路燈光線映照在他的臉上,要是可以,他真想搶過司機的方向盤,一腳油門踩到底,将前面着這些個礙事的全都撞飛天去,然後他将無所阻擋地一路向北飛馳,飛到嘉清面前。
嘉清,我好想你。
“哎,你待會怎麼付錢?我這不能刷交通卡哦。”司機問道。
“我帶了現金。”
“哦,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