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在二樓書房裡給嘉清補課，書房裡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書桌就橫放在窗戶邊上，那個位置，隻要稍稍一偏，就能抽到外頭，李骁看到那個男孩子，還等在外頭。

一月的天那麼寒，臉都凍紅了，居然還跟棵樹似的站在一動不動。

剛才他要嘉清告訴他什麼來着？接受與否？李骁不禁好奇起來，不知道事實是不是和他猜想的一樣……

他看一眼許嘉清，發現嘉清的筆頭不停，但眼神卻不時地往外頭飄。

明明是記挂的，面上卻表現得毫不在意。李骁苦笑一下，自己在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心口不一，最後追悔莫及。

“還等着呢……”李骁誇張地将腦探向窗戶：“這樣子，會凍生病的。”

嘉清被他吓了一跳，臉都紅了，結巴着解釋道：“我，我沒看他。”

李骁心裡覺得好笑，嘉清這孩子本來長得就和故人有幾分相似，眼下這般害羞遮掩的模樣倒是紮紮實實勾起了他的青春回憶，不禁心底泛起幾絲漣漪來。

“做完這題，我給你批改，你下去，和你那朋友說道說道清楚。”

許嘉清遲疑着，手中的筆也停下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嘉清的表情變得苦悶，他湊近了些問道：“怎麼呢？”

“老師，你有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嗎？”許嘉清看向了李骁。

“從小一起長大的沒有，不過倒是有個高中就一直一塊玩的好朋友。”李骁笑道：“你長得和他還有點像呢？”

“我？真的？”

李骁的目光描摹着許嘉清的臉蛋，說道：“有點，他比你再瘦些，矮一點，眉眼細長，非常秀氣。”

“有機會我真想見見。”

李骁像是歎氣似地笑了笑：“可惜了，大學畢業後我倆就沒什麼聯系了，後來他去了國外。”

許嘉清的眼神變得暗淡：“李老師，是不是朋友都不能一輩子，曾經再好也不行。”

“這世界上沒什麼關系是注定一輩子的，人越長大面對的選擇就越多，所求不同，選擇不同，觀念、價值、利益不同，道不同志不合，如何互相為謀呢？”

“那要如何同？”

“遷就，妥協。”

許嘉清一怔，在他的認知裡，一段美好的關系是不該是這樣，就像以往他和鏡一，和其他所有人，沒有人遷就，也不需要妥協，自然而然在一起就是開心。

“強求的關系還能繼續嗎？”

“怎麼會是強求呢？任何關系都需要認真維系的，因為在乎對方、在乎這段關系而做出讓步，叫付出，不叫強求。”

“那你和……”

“他叫秦邱爽。年輕的時候麼，難免心高氣傲，等後悔，就來不及了。”李骁歎道：“友情是最容易維護的一種關系，不是有句話叫君子之交淡如水嗎？”

許嘉清推開大門，他看到高鏡一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高鏡一見到他，原本沉默的小臉陡然迸發出光彩，眼眸中也閃爍起喜悅，他徑直朝許嘉清奔去。

“回去吧，會生病的。”許嘉清道。

高鏡一搖搖頭。

“你要在我家樓下待到什麼時候？一會兒，我爸和清葉他們就回來了。”

“待到你告訴我答案。”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如果我說我接受了，你要如何？”

高鏡一覺得心口一涼，他吞咽了一下，說道：“我不答應，分手。”

“你……”許嘉清歎了一聲，說道：“鏡一，你不該對我的感情指手畫腳，就像我也沒有對你……”

“誰都可以，就他不行。”高鏡一打斷道：“他不是好人，你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嗎？他不能給你帶來幸福，隻會把你拖向地獄。”

“那誰能給我帶來幸福？”

高鏡一愣住了，他心裡是多麼想說出“我”這個字，說出我要和你在一起，放學了一起回家，一起吃飯看電視，帶你去倫敦一起生活，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現實生活遠不是心裡頭的幾個念想，更不該隻是他一個人的念想……

“回去吧。”許嘉清轉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