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後,羅栎真的和許嘉清形同陌路起來,不止如此,羅栎整個人也變得陌生起來。以往他總是會在班級裡和同學們說說笑笑,現在卻變得沉悶陰郁,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連王朝的搭讪他也愛答不理,這種感覺像什麼,就像一朵鮮豔的花朵突然不動聲色地變成了黑白灰,與周遭斑斓格格不入。
三天後,他甚至不來上學了,也沒有向班主任請假,像他這樣的狀元預備役一模前突然玩失蹤,許娉婷是急得團團轉。羅栎監護人那一欄現在可是一片空白,一旦聯系不上本人,那就是人間蒸發,總不能給陰間捎一通電話去,問問他死去的母親。
許娉婷把王朝和許嘉清叫到了辦公室,問道兩人知不知道羅栎是什麼情況。
“栎哥這兩天就是怪怪的,跟他說話也不理,死氣沉沉像是中了邪。”王朝說道。
“中什麼邪?”許娉婷瞪了他一眼,轉向許嘉清問道:“嘉清,羅栎他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事?唉,他母親剛走,情緒肯定還不穩定。”
“我……”許嘉清頓了一下,他不是個擅長撒謊的孩子,可他和羅栎那事也實在無法坦白交代:“我也不知道。”
“哦!我想起來了!”王朝突然驚呼起來:“那天栎哥看我在做題,他突然莫名其妙問我覺得這樣每天上學考試有意思嗎,當時我沒放在心上,現在想來真吓人,他說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高考,不知道這麼活着還有什麼意義。許老師,栎哥他不會要自殺吧!”
自殺?許嘉清的心一沉,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羅栎在他心裡一直堅強樂觀,怎麼可能為了這樣的事就去自殺呢……
許娉婷瞪了王朝一眼:“别給我胡說八道!你們回教室吧,這件事情老師會處理的。”
“許老師,要不我們去羅栎家看看吧?我知道他家在哪,我帶你去。”
許娉婷愣了一下,因為看許嘉清那架勢是恨不得現在就拉着他飛過去。
“老師也知道,這件事情你們别操心了,趕緊回教室,馬上上課了。”
許嘉清身體回到了教室,心思早就飛到了羅栎家去,無數恐怖的想象在他腦海中來回穿梭,愧疚與自責湧上心頭。
阿栎剛剛才失去母親,情緒很脆弱,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也很正常,當初自己不也是一樣?而且他已經一再道歉了,何必做得這麼決絕呢?
說什麼不再是朋友,他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如果朋友也不在身邊,真的很可能會做出傻事……
如果阿栎真的出事了,他該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許嘉清,你沒事吧?”坐在前座的程玲玲轉過身來傳作業,她看到許嘉清臉色煞白,頭上冒着冷汗,兩手牢牢握拳,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許嘉清一回神,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雙手在發抖,自從病情穩定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手抖過了,他下意識馬上把手藏進了桌肚了,右手牢牢握着左手想要控制抖動。
“我沒事。”
“沒事?拜托,你都抖成這樣了?”
“真沒事,一會就好了,剛用冷水洗了手而已。”
程玲玲皺着眉頭看着他,還是一臉不相信的模樣,說實話,換了誰都不會相信的。
“真的沒事,一會就好了,一會就好了……”許嘉清深呼吸了一口,幾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控制抖動。
“行吧,你……要是不舒服跟老師說啊。”
“嗯。”他努力扯出一個微笑,就是笑得很難看,他在心中一遍遍祈禱着:“阿栎,你千萬不要出事,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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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許嘉清又去許娉婷辦公室門口貓了一眼,她還沒回來。中午時分,語文老師提前進了教室說道:“我和許老師換了明天的課,今天考試。”
底下怨聲載道,許嘉清的心被捏了一把,許老師越是不回來,他就越覺得羅栎一定出事了。兩節課聯考,他連文章都看不進去,更别說好好寫題了,反正是随随便便的小考試,一交卷子他就追上語文老師想問問許老師怎麼還不回來,結果在走廊上正好遇上了回來的許娉婷。
“許老師!”許嘉清喊住了她:“阿栎他,他有沒有事?”
“他沒事,就是不太舒服在家休息呢。”
許嘉清瞬時松了口氣:“他是生病了嗎?”
“他的一個朋友和我說了他不舒服,也跟我請了假。”許娉婷歎了一聲道:“這馬上就要一模了……”
“朋友?”許嘉清想了想道:“是不是一個黑黑的男人,個子比我矮一些,挺瘦的,戴一副黑框眼鏡?”
“嗯,你認識他嗎?”
“算是認識,他是阿栎從小一塊長大的好朋友,叫梁喜。”
“是這個名字,是好朋友啊,那就沒事了。”許娉婷松了口氣。
許嘉清不解地看着他:“什麼意思?”
“我沒見到羅栎本人,敲他家門不開,他這個朋友看着年齡比他長不少,身上一股煙味,像是社會人士,我還擔心會不會是騙子。”
許嘉清知道,許娉婷的表達還是委婉的,喜哥卻是看着有些流裡流氣,一點也不像市重點年級第一會結交的朋友。
“喜哥他是開網吧的,其實人很好。阿栎媽媽去世,都是他在幫忙。”
“哦,那就好。不過沒見到羅栎本人還是有些擔心。嘉清,老師拜托你件事,既然你和這個叫梁喜的人這麼熟悉,不如你幫忙問問他羅栎究竟怎麼了。我問他的時候,他不是很願意說。”
許嘉清點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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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許嘉清找郝升要來了梁喜的電話,他已經在手機上撥摁完号碼,卻遲遲沒有摁下通話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