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喜哥說羅栎沒事那就一定沒事，自己是否還有必要去一通電話詢問呢？假如羅栎已經下定了心思從此與自己一刀兩斷，那麼這時候去問候會不會反倒讓羅栎誤會，倒不如像現在快刀斬亂麻……

“他說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高考，不知道這麼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想到王朝今天在辦公室的所言，他又糾結起來，羅栎會突然不來上課，說到底還是和自己有關，許老師說他閉門不出，喜哥也不會24小時眼睛生在羅栎身上，要是羅栎真的突然想不開……

他拿起手機，剛想摁下撥打的按鈕，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他一看，這不就是梁喜的手機号嗎？他立馬接起了電話，梁喜的聲音有些沙啞：“是……許嘉清嗎？”

“是我，喜哥？”

“嗯。”梁喜沉默了一會道：“現在方便和我見一面嗎？有些事想和你當面聊聊。”

現在？許嘉清看向時鐘，七點半不到，還不算太晚。

“可以。”他說道。

“那你現在下樓吧，我快到你小區了，你家是多少号？”

“你别進來了，就在小區門口等着吧，我爸媽會懷疑的。”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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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喜把他帶到了一家附近的咖啡廳。

“吃點什麼你點吧，我不太來這種地方。”梁喜把菜單遞給了許嘉清。

“不用了喜哥，我吃過晚飯的。”

“哦……”梁喜翻了一下菜單，他招呼服務員：“美女，來一杯熱巧克力，再給我一杯白水就行。”梁喜看看許嘉清道：“行嗎？”

許嘉清點點頭。

“那就這些吧。”梁喜掏出了一包煙，想要點上一根。

許嘉清提醒道：“喜哥，這兒應該不能抽煙。”

“哦，哦……是嗎……”梁喜放下了打火機，兩隻手拿着香煙搓弄。

“喜哥，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阿栎的事嗎？”

“嗯，是。”梁喜皺眉把玩着香煙，也不看許嘉清：“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聽說他生病了，現在還好嗎？”

“他沒生病。”梁喜沉默了一下，接着道：“就是不想去學校，他說……他怕見到你。”

梁喜沒有問為什麼，許嘉清想，估摸着梁喜已經知道了他和羅栎之間的事情。

“我聽說你們馬上要期末考試了，這個考試挺重要的吧？”梁喜看向許嘉清，緩緩道：“你能去看看他嗎？勸勸他。”

“他不是不想見我嗎？”

“想，怎麼會不想，從你和他分手，就變了個人似的天天把自己關在家裡。”

他用了“分手”這個詞，許嘉清辯解道：“喜哥，我和阿栎的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隻是……”

梁喜打斷道：“我知道，他喜歡你麼……他真的很喜歡你。”說到此處，梁喜還是點上了煙，吸了一口，灰蒙蒙的煙霧飄散開了，籠住了他的臉，這張粗糙黝黑的的臉，變得猶如一張被抹糊了的黑白報紙，他疲倦的眼眸中短暫地流露出臉悲傷，嘴角挂着一絲苦笑。

許嘉清愣了一下：“喜哥你……”

梁喜舔了一下爆皮嘴唇，像在幹裂的沙土上潑了瓢水，沒一會就蒸沒了，白色的死皮依舊刺似地翹在唇皮上。

“阿栎他從小就很不容易，沒爹，娘也管不過來，小時候被欺負，他常常打架打得滿身是傷，還要我幫包紮。再長大些，又得在舞廳裡頭幫事，十幾歲的小孩子天天要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渣混在一起，被騙，被欺負……”說到此處，梁喜哽咽了一下，接着道：“可是阿栎他很堅強，他不像我們這種人自甘堕落，他說他一定會離開這兒，考上好學校掙了錢買大房子給娟姨住，再不用受别人白眼。”

“可惜娟姨已經不在了……”

咖啡廳裡播放着悠揚的鋼琴曲，周遭是他人細語，杯盤之間發出“汀汀當當”的碰撞聲，二人的沉默變得更加無聲。

“阿栎很堅強，他在别人面前總是說說笑笑，他沒在你跟前哭過吧？可是娟姨火化那天，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抱着骨灰盒，哭了一晚上，眼睛腫得都不能看了。”梁喜紅了眼眶：“他啊，其實也沒那麼堅強……”

許嘉清跟着紅了眼眶。

梁喜吸了下鼻子，說道：“娟姨不在了，他現在把你當作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我？”許嘉清瞪大了眸子：“怎麼會是我呢？我什麼都沒做，真要清算，一直陪伴着他的人不應該是你嗎？”

梁喜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道：“不，在他最需要的時刻，是你陪在他身邊的。”

“那些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換做任何一個别的朋友，我都會這麼做的……”

沒等許嘉清說完，梁喜打斷道：“就當作是朋友！許同學，求求你，能不能請你，去見見他，哪怕是騙他，哄他也行。”

“他做錯的事情我代他向你再次道歉，求你了，我真的不想看着阿栎這麼頹廢下去。”

“求你，去見他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