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都在傳淮葉和穆清臨恩愛有加。
“那可不是一般的綢緞,是蜀錦,可名貴了!”
“不光綢緞名貴,連箱子都是沉香木的!”
“三郎對淮娘子真好啊,當初我還以為三郎不喜歡……淮娘子呢。”
“……”
橘礬清了清嗓子,丫鬟們吓了一跳,立馬行禮。
橘礬提高音調斥了聲:“你們幾個,沒事幹了?”
丫鬟們紛紛道歉,生怕橘礬責罵。
橘礬看了她們一眼:“這次算了,下不為例。”
丫鬟們松了口氣,連聲感謝。
看着丫鬟們的背影,橘礬心事重重,剛才丫鬟們說的她都聽到了,隻是,穆清臨送淮葉綢緞另有真相——不想讓淮葉穿綠色。
原本她還高興淮葉穿綠衣裳奏效了,後來一清點,發現箱子裡沒有綠色的綢緞。雖然淮葉沒說什麼,但她心裡為淮葉鳴不平:憑什麼因為柳采音愛綠色,她的娘子就不能穿綠衣裳了!
不過她心裡清楚,真相絕對不能叫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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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寒士書院建成的日子,三和酒肆直接不營業了,酒肆老闆跟店小二一大早沖到西市看熱鬧。
到了目的地,人山人海,店小二邊往前擠邊感歎:上次豐州這麼熱鬧還是上次。
酒肆老闆也驚訝不已,他猜到了人會很多,畢竟全城的人都好奇穆府要建一個什麼樣的書院,但沒想到人會這麼多。
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孫老!”酒肆老闆擠到孫老跟前,驚訝道,“孫老,沒想到您也在。”
孫老一笑,同酒肆老闆解釋:“是我一遠房侄兒,想讀書,所以過來看看。”
酒肆老闆看向孫老身旁的少年,雖衣着樸素,但眼神清明,叫人心生好感,他忍不住問:“你想進寒士書院?”
“是。”
酒肆老闆沒想到對方回答的這麼幹脆,他委婉提醒道:“寒士書院剛建成……豐州書院衆多,再挑挑看。”
“您的好意我明白,隻是家貧,”少年頓了下,“寒士書院免三年束脩。”
酒肆老闆沒再說什麼了,因為束脩确實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店小二活躍氣氛道:“你們看,前面是書院的布局圖,有書庫、學舍、膳堂……商鋪。”
突然,他瞪大眼睛:“賣紙墨筆硯還好理解,為何還有肉鋪、水果鋪、杏林鋪、珠寶鋪、飲子鋪?”
說起這飲子鋪,他頓時口生津液,真想進寒士書院,學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吃什麼、喝什麼和玩什麼。
孫老一副了然的樣子:“很明顯,為了賺錢。”
他就說吧,穆府即便建了書院,也改不了商賈的本性。
酒肆老闆沒有像往常一樣附和孫老,他心裡打起了鋪子的主意,既然設有飲子鋪,那酒鋪……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店小二伸着脖子往前看,原來是穆府看大家等得辛苦,免費送飲子喝,店小二高興壞了,他正渴得不行。
酒肆老闆給孫老拿了一杯:“您嘗嘗。”
孫老淺呷一口:“有沉香和木香。”
店小二喝不出什麼香,隻覺得好喝,厚着臉皮又要了一杯,令他欣喜的是,分發飲子那人不僅沒惱,還囑咐他喝完了再要,他頓時對穆府好感度爆棚。
酒肆老闆不由感歎:穆府真會籠絡人心,怪不得能成為豐州第一富商。
送飲子其實是李榮的主意,有時候一些小恩小惠比大恩大惠管用,尤其是對庶民。
李榮邊走邊檢查:“這花怎麼蔫了?趕快換一盆!還有這,這,這,動作迅速點。”
檢查完後,他堆起笑臉,走到淮泰面前:“淮院長,書院招生就指着您了。”
見淮泰毫無反應,他立馬換了套說辭:“淮娘子經常教導我們,開設書院,仁義第一,不瞞您說,我跟着淮娘子學了好些東西。”
淮泰露出笑容:“她就一小女子。”
李榮搖了搖頭,表情很嚴肅:“小女子怎麼了?在我眼裡,淮娘子巾帼不讓須眉!”這話是真心的,一來,如果沒有淮葉的寒士書院,他不可能重新獲得重用,二來,為了性命,他早已下定決定在淮葉身邊效力。
淮泰好好打量了李榮一番:“她沒用錯人。”
李榮愣了下,淮泰另起話題,問起了緻詞的事:“李管事可有要求?“
李榮連忙擺手,這時,有人來報:“三郎和淮娘子到了。”
書院門口,人聲鼎沸,淮葉和穆清臨的到來引起了一陣轟動。
“那就是淮娘子?”
“真不像小門小戶出來的!”
“可她的的确确是成康坊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就住在那!”
店小二捂着喝飽了的肚子,努力踮起腳尖。
不遠處,女子身着淺藍色诃子裙,外罩玉蘭色大袖衫,眉目如畫,姿态曼妙;再看旁邊的男子,一身黑色圓領長袍,領口和袖口鑲繡着金線流雲紋滾邊,劍眉鳳目,氣度逼人。
“快看,穆三郎扶了下淮娘子!”
“看見了看見了!穆三郎還讓淮娘子走在他前面呢!”
少年忍不住多看了穆清臨幾眼,眉毛越擰越緊。
孫老發現少年的異常後問:“逸之,怎麼了?”
孫逸之猶豫道:“侄兒覺得這位穆三郎不像……商賈。”
他不喜歡商賈,如果不是家貧,他萬萬不會進一個商賈開設的書院讀書,可如今見了穆清臨,他心裡頭竟沒有一絲反感。
孫老哈哈大笑:“你感覺很對。”
酒肆老闆聽得一臉疑惑,穆清臨怎麼不是商賈了?對方生意可都做到西域去了,他請教孫老:“您這話何意?”
孫老笑而不語,孫逸之沉不住氣,向酒肆老闆解釋:“穆三郎身上無商賈庸俗之氣。”
酒肆老闆表情一滞,庸俗之氣?作為商賈,他心裡隐隐有些不舒服。
孫老斜睨了孫逸之一眼,看向酒肆老闆:“别聽他胡說。”
酒肆老闆擺了擺手,完全沒有怪罪孫逸之的意思,朗聲笑道:“讀書人嘛,直來直去的,理解。”
孫老這時道明原因:“十幾年前,穆三郎跟着穆老爺去運貨,半道迷了路,碰到了駐紮的軍隊,兩人被當成奸細抓起來了——”
“抓起來了?”酒肆老闆着急問,“那後來呢?兩人怎麼樣了?”
孫老吊足胃口,緩緩說:“就在兩人要被拖下去之際,穆三郎說,他們所運貨物皆獻給軍隊,國家興亡,他們雖為商賈,也想盡一份力。”
酒肆老闆眼裡有濃濃的佩服:“棄财保命,機智也。”
孫老笑了笑,棄财保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份楚囊之情,要知道十幾年前,穆清臨還是個孩子,一個孩子能說出那樣的話,絕非池中之物。
孫逸之佩服道:“穆三郎非同凡響。”
酒肆老闆搖了搖頭:“非同凡響的不是穆三郎,而是穆大郎,他學問極好。”
孫逸之不了解:“穆大郎?”
酒肆老闆重重點了下頭:“沒錯,穆大郎,商賈中極少有讀書天分的人,穆家好運,出了一個穆大郎。”
孫老接話:“逸之,你剛來有所不知,州學中,範二郎、江五郎、王大郎、還有穆大郎,皆名聲在外,下場十拿九穩。”
店小二轉了一下眼珠,最近鴻運賭坊借鄉試開設賭局,押哪個書院學子拔得頭籌,他趁機問孫老:“您覺得誰會拿第一?”他好押注,說不定能賺些銀子。
孫老一臉驚奇:“你這小厮還關注這個?”
店小二撓撓頭:“有點好奇。”
孫老思索良久:“不好說。”
酒肆老闆插言:“州學那幾人肯定沒問題,再加上敏學學堂的曲四郎和段二郎,浩然書院的趙七郎,厲山書院的楊六郎,解元應該就從這些人裡出。”
一旁有幾名學子聽到後,也忍不住讨論起來。
“必須是範二郎,他那策文,無人能出其右。”
“但鄉試又不是隻考策文,我看好王大郎,他各方面都突出。”
“突出算什麼,考官偏好最重要,這一次坐鎮的主考官是楊言和楊大人,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出身長安厲山書院。”
“這麼說來,楊六郎是最有可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