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豐州城掀起了一股全民賭博的熱潮。
一大清早,三興賭坊的門前排起了長長的隊,根本看不見頭和尾。
“寒士書院才建成了幾天,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不可能,誰不押誰是傻子!”
“沒錯,押一賠三呢!我昨兒特意去了趟當鋪,将家裡的袍子、皮襖全換成了銀子。”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還是你機智。”
“不過我心裡還是有點犯嘀咕,商賈精明,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能有什麼炸?那可是解元!州學有範二郎、江五郎、王大郎,敏學學堂有曲四郎、段二郎,浩然書院有趙七郎,厲山書院有楊六郎,寒士書院有誰?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是我多慮了,不過我可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押上了,如果輸了的話,那真是傾家蕩産了。”
“都說富貴險中求,咱們這個連險的邊都沾不上,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
突然,一道尖銳的叫聲傳來:“小偷!”
說話的兩人對視一眼,小偷?他們立即摸了摸荷包,仔細檢查之後松了口氣,循着聲音望去。
一個高挑的婦人扯着一個瘦小的男子,咣咣咣連扇了十個耳光:“敢打老娘的主意?找死!”
小偷毫無招架之力,臉立馬腫了起來,小聲嚷嚷道:“你這潑婦,兜裡就幾個銅闆,我我我我……都不屑于偷!”實際上,他看婦人一臉警惕地看着四周,以為她身揣巨款,哪成想隻有幾個銅闆。
婦人朝他臉抓去:“你偷錢還有理了?那可是我賣雞的錢!誰敢動,我跟他拼命!”
這時有人認出了婦人,說道:“那不是馬大娘嗎!”
“你認識她?”
“我們一個莊的,她呀,可是出了名的鐵公雞,沒想到她竟然舍得賭錢,你說這小偷,偷誰的不好,偏偷馬大娘的!”
小偷頓時覺得自己真倒黴,對方沒錢不說,還這麼難纏,他捂着自己的臉,也不逞強了,求饒道:“大娘,我錯了,别撓了。”
馬大娘可不會心軟,她一想到家裡的雞沒了,再一想到賣雞的錢差點兒被偷了,氣不打一處來,下手越來越狠:“你裝什麼可憐?我就指着賣雞的錢賺幾個銅闆,如果真叫你得手了,我找誰哭去?”
小偷見這架勢,心裡害怕極了,保命要緊,他立馬掏出身上的銅闆遞給對方,乞求道:“大娘,這些都給你,求你放過我吧!”
馬大娘眼睛一亮,接過錢來上下打量着他:“就這些?”
小偷心裡一咯噔,這農婦怎麼知道他還有的!他歎了口氣,認命地摸出身上最後的五枚銅闆,可憐巴巴道:“大娘,隻有這些了,真的沒有了。”
馬大娘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沒有了?”
小偷猛地點頭,聲音中還帶着一絲哭腔:“大娘,真的沒有了。”
馬大娘見不像假的,這才放過了他:“那你走吧。”
小偷腫成豬頭的臉洋溢着劫後餘生的喜悅,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馬大娘,”同鄉的男子走過來打招呼,“真是你啊,我剛才都沒敢認,你怎麼來賭錢了?”
馬大娘白得了十幾枚銅錢,心情很好,話不由多了起來:“下注一文,赢了的話,能得三文,跟種莊稼一樣,不同的是,一個種的是糧食,一個種的是錢,要我說,還是種錢好,快不說,還不受天時影響。”
同鄉的男子忍俊不禁,開玩笑說:“照你這麼說,那你以後别種莊稼了,種錢吧。”
馬大娘瞥他一眼,說道:“如果有穩定的利子拿,我當然樂意了,可惜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
同鄉的男子贊同道:“确實,賭錢十有九輸,要不是因為這次賭局結果毫無懸念,我也不會冒這個險,不過說實在的,我一開始還有點不放心,但看到你後,我心裡一下子踏實了。”
馬大娘對這話很受用,笑道:“不是我吹,這世上還沒有能從我手裡搶到錢的人,對了,穆甯德的兒子是不是也參加這次考試?”
同鄉的男子疑惑地看着她,說道:“穆家大郎是要下場,怎麼了?”
馬大娘冷笑一聲:“天殺的穆甯德,放貸逼死了我男人,現在他兒子考試,我怎麼說也得‘祝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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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興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