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麼大的岔子,吳管事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他對大房這麼忠心,是因為穆甯德救過他弟弟吳蟬衣。
周朝有養娈童的風氣,吳蟬衣長相絕色,被一富商相中了,穆甯德正巧與那富商認識,有一次做客,無意中發現吳蟬衣與穆清臨有六七分相似,那富商見穆甯德對吳蟬衣感興趣,直接将人送給了穆甯德。
穆甯德沒有拒絕,這倒不是因為他有這個癖好,而是因為吳蟬衣會唱戲,且唱腔和身段都是絕佳。
大夫人喜歡聽戲,加上當時穆甯臨備受重視,大夫人看穆清臨不爽,穆甯德覺得如果讓吳蟬衣頂着那張與穆清臨六七分相似的臉唱戲,大夫人一定會覺得解氣。
大夫人知道後确實覺得解氣,但看到吳蟬衣那張臉,她根本聽不進去,所以最後沒把吳蟬衣留在府上。
這在吳管事看來,大房給了他弟弟自由,這可是天大的恩情,從那時起,他便打定主意,自己當牛做馬報答大房。
吳管事對穆甯德說:“老夫人若是問罪,小的一力承擔。”
穆甯德瞪了他一眼:“問罪?問什麼罪?我還沒大展身手呢。”又胸有成竹道:“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吳管事沉默不語,他跟了穆甯德十幾年,太了解穆甯德了——越自信,越不靠譜!
雖然他習慣給穆甯德收拾爛攤子了,但這一次,他心裡沒底兒,且不說王岱會不會高擡貴手,即便會,老夫人那邊也沒法交代,草料的事根本瞞不住。
吳管事知道穆甯德的打算,但問題是玉娘得配合才行,他問穆甯德:“玉娘那邊,您想好怎麼說通了嗎?”
穆甯德不屑地說道:“她一個妓/女,能陪兵曹大人是她的榮幸!還用得着說通?”
吳管事沉默了會兒說道:“……小的沒去過風月樓,怕到時候露怯,所以想提前去看一看。”
穆甯德想到自己也沒去過風月樓——因為大夫人管的嚴,加上他自己不舍得在這方面花錢——于是點頭道:“走,去風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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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風月樓,裡面别有洞天,高山流水,綠樹紅花,一派詩情畫意,仿佛世外桃源。
穆甯德張大了嘴巴:這真的是青樓?
這時,一個風姿綽約的婦人過來,她是風月樓的老鸨,見穆甯德一身行頭價值不菲,熱情招待道:“客官,裡面請。”
穆甯德對老鸨的谄媚很受用,他清了清嗓子,派頭十足地說道:“喚玉娘來。”
老鸨一愣,試探地問道:“客官,您是第一次來吧?”
雖然事實如此,但穆甯德覺得臉上有些沒面子,老鸨見狀立馬笑着解釋說:“咱們風月樓有個規矩,先預約。”
預約?妓/子還得預約?穆甯德覺得老鸨在跟他耍把戲,冷哼一聲:“别繞彎子了,你直接開價吧。”
老鸨笑容不變,繼續解釋道:“客官,不是錢的事,玉娘下下下個月都訂滿了,您要想見玉娘,現在預約的話,大概三個月後。”
吳管事心裡一咯噔,他覺得自己要做兩手準備。
吳管事雖然向穆甯德保證過不會告訴老夫人,但沒說過不會告訴大夫人,相比穆甯德,大夫人靠譜多了,所以,他打算告訴大夫人。
穆甯德一聽,三個月後?那時候還談個屁!他覺得老鸨太不識好歹了,臉瞬間沉了下來:“你知道我是誰嗎!”
老鸨心裡嗤地一笑,風月樓裡什麼人物沒有,王孫公子來了都得排隊,她故意不吭聲,想滅一滅穆甯德的威風。
穆甯德看老鸨不接招,話被堵在了嘴邊,吳管事适時插言:“媽媽,我們也不想壞了規矩,但事情緊急,勞煩媽媽讓我們見一面玉娘。”
說罷,拿出一張銀票遞給老鸨。
老鸨眼前一亮,心裡琢磨道:“讓他們見一面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玉娘是不會答應的。”
她裝作通融的樣子,說道:“看在你們心誠的份上,我安排一下,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玉娘如果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吳管事笑着點頭:“我們不會叫媽媽為難的。”
老鸨一離開,穆甯德破口大罵:“一個拉皮條的,有什麼可神氣的!要不是為了正事,我早就發火了,怎麼可能忍到現在?”
吳管事熟練地“順毛”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您如此沉得住氣,小的佩服。”
穆甯德火氣立馬消了下去,冷靜下來後,他問吳管事:“玉娘會同意嗎?”
他原本想的是玉娘把王岱伺候好了,王岱一高興,驗馬的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料卡在了第一步。
吳管事覺得希望不大,但對穆甯德說的是:“見了面,才有的商量。”
穆甯德點了點頭:“這倒是沒錯。”
吳管事心裡惦記着給大夫人傳信兒,找借口說道:“小的去方便一下。”
穆甯德奇怪地看着他:“不是我說,你這沒喝幾口茶,就想方便。”又道:“我看你得找個郎中看看了。”
吳管事因為心裡裝着事,胡亂地附和了幾聲:“是,我得找個郎中看看了。”
他急急匆匆地下了樓梯,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不可能!
吳管事覺得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