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五點十多分了,白傲那邊,消息沒來,人也沒來。孟楚曦也就沒回,他坐在店裡發呆,5:20白傲那邊才發來消息“溪溪,抱歉,我這邊今天突然有點事,我們下次再聚好嗎?”
孟楚溪這邊“切”了一聲,尋思着又不是我主動約的,你不來就不來呗,回了一句“嗯。”
白傲這大老粗,看到一個嗯,還以為他這是很爽快的同意了。樂呵着念叨溪溪真通情達理,說着就忙别的事去了。
白傲也不是故意掃了他的興,隻是今天臨時通知要省裡的領導要過來調研,提前開個會,他也實在是沒辦法,五點半所裡的大官小官都聚在了會議室裡,白傲坐在會議桌的另一頭:“好了,大家人到齊了就開始吧。”
“明天後天省裡的領導會來咱們這邊調研,所以說大家手裡的工作至少說在領導面前咱們做的好看一點,不要出什麼大的差錯,經偵那邊這兩天沒什麼大的案子,然後派一部分人出去走訪完善數據庫,刑偵那邊上次那個案子結了案件調查該寫了啊,然後其他沒有什麼事的同學就在所裡值班,咱們還是嚴格按照打卡時間上下班,不提倡加班,能在上班時間完成的工作,咱們就積極完成在領導面前,咱們也拿出一定的效率好吧!”
本身也沒什麼大事,十幾分鐘會議就開完了,不要琢磨着再給孟楚溪發個消息,約他出來聊聊,一看時間已經接近六點了,想想也就算了
過了三四天,省裡領導已經調研完了,通知各局局長去省裡開會,當然少不了作為這一年先進積極代表的白傲啦。
這天中午12點多已經過了飯點兒了,孟楚溪的店稀稀拉拉的還有幾桌沒吃完的客人,他坐在收銀台那兒擺弄着手機。
“溪溪。”
孟楚溪擡頭看見了白傲。
“白哥。”
“見外了,還有座兒沒?”
“有有有,往裡坐。”孟楚溪急忙招呼着往裡面坐,還給白傲開了個包廂。
白傲推脫:“不用不用,我們坐散桌就行,别耽誤你們做生意。”
“還好意思說我見外,坐着吧,中午這會兒沒什麼人。”
白傲坐下來,孟楚溪轉身說:“我去給你拿菜單。
白傲點點頭,沒再說話。
直到孟楚曦把菜單拿過來,白傲才說:“先坐。”
孟楚溪坐了下來,說:“白哥今天來我這,什麼事兒啊?”
“也沒什麼事兒,你中午這會兒不忙是吧?”
“對,這會兒一般都不忙。”
“那咱們兩個吃頓飯,聊聊天。上次放了你鴿子,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孟楚溪聽他這麼一說,倒覺得上次自己不高興,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打趣道:“嗨,可沒事,你不說我都忘了。”
白傲手機來信息,看了一眼收起手機問:“那今天晚上有時間沒?”
孟楚溪一愣:“有時間。”
“那我下了班來接你。”
“成,那我在店兒等你。”
白傲說完之後,點了幾個菜,囑咐孟楚溪做完之後打包,一會兒我下屬會來拿。
“不在這吃嗎?”
“剛在省裡開完會回來,局裡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行,白哥,你有空常來奧。”
林一凡已經半個月沒去學校練舞了,平時的一些課,他說曠也就曠了,都是大學生了導員也沒說什麼。但對于一個舞蹈生來說,半個月沒上專業課,這問題可不小,骨頭都硬了。輔導員給林一凡打電話,但林一凡不是占線,就是挂斷,打了三四個之後,林一凡那邊才傳過來一條短信
“導員,我還想再請幾天,這段時間身體不太舒服,麻煩您了。”
聽到這話,導員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給他批了假。
林一凡已經半個月沒有出門了,今天要不是導員給他發消息,他可能還是會窩在他的小出租屋裡,醉生夢死不知天地為何物。随手撈了件外套披上,快入秋了,一早一晚咋也沒有夏天那會暖和。
走到穿衣鏡前尋思着照個鏡子,這一看不得了,被被吓了一跳,舞蹈生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體重,這麼一看自己胖了得有十斤,捏了捏肚子上垂下的肉,不禁爆了句粗口:“操!”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腮上也長了不少肉,感覺整張臉都下垂了,擡手撸了把頭發,頭發也該剪了,毛毛躁躁的那麼立着對着鏡子吐槽了一句:“真他媽醜。”
林一凡看了看外面的天,太陽都快落了,這會兒是一天中溫暖的最後時刻,也是一年四季中夏天的最後時刻。
他歎了口氣:“唉,算了吧,林一凡不就失個戀麼,不至于奧。”一邊說着一邊感覺眼眶發熱,一滴淚掉了下來,擡手磨掉了眼睑上的液體,穿上了鞋。
街上這會人還多着,晚高峰時刻的确有些擁擠,出了小區的大門,帶上了衛衣的帽子。
“你好,結賬。”
“滴——”
“滴——”
“滴——”
可能是太久不出門了,這會站在收銀台,每一聲機器掃過條形碼的聲音在他看來都像是無形的社會驅逐。
“一共58元。好的找您兩元。”
林一凡拎上東西快步往回走,指導關上了家門,太靠在門闆上喘了口氣,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喂——”
“一凡啊!我都半個多月沒見着你人了,死哪去了你。”李南辭在電話那頭,聲音興緻勃勃。
林一凡情緒有些許好轉,清了清嗓:“在家呢,這段時間沒咋出門。”
“沒出門?這剛開學多長時間,你曠課了?”
“嗯,這段時間狀态不太好。”說着嗓音又開始嘶啞了。
“一凡,我今天有時間,咱倆聚聚吧,好久沒見了,這段時候忙,但也挺擔心你的。”
“害,我沒事。”林一凡說完這話張嘴吐了口濁氣。
李南辭那邊對聲音稍稍有些焦急:“一凡,我還不了解你麼。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這不也尋思讓你能出來透口氣緩緩麼,見一面好嘛?哥帶你消費去,地方你随便挑,今天隻要你高興,哥上刀山下火海,要月亮不摘星星的。”李南辭的話越來越不着邊際。
林一凡被他逗笑了:“行,那你來我家找我吧,半個月胖了得有十斤,煩着你。”
“哈哈,胖點好看,你太瘦了,成,我大概兩刻鐘吧到你家。”
“行,等着你。”
李南辭這邊剛坐進車裡,就收到一條短信
“南辭,哥走了,你好好照顧爸媽,關于一凡,你應該了解我的,我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但是現在和他分手是對他對我對集團都好的一個辦法,哥也是沒辦法希望你能理解,過了這麼長時間才和你解釋,哥很抱歉。這些事就别和一凡說了,他知道了更心裡不舒服了。”
李南辭爆了句粗口,一邊發動汽車一邊給李鑫打電話。
“嘟——嘟——嘟——”
“喂——”
“哥!哪有你這樣的,有啥你就說啥呗,這又不算什麼大事,你弄的這叫什麼事啊!”
“南辭,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那有啥不能開口的啊,你就和一凡解釋呗,你沒對不起他,有必要分手麼?你……”
李南辭還在這邊喋喋不休,被李鑫打斷:“李南辭!你以為我們站在今天這個位置上代表的隻是我們個體麼!我們是代表了李氏,接受的是整個社會的審視,我們的一點點小錯被有心人抓住就會被放大無數倍,不能你開心了就不顧其他人的努力,李氏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很多人的。”李鑫平複了一下情緒:“我要登機了,挂了。”
李南辭直到對面挂了電話,腦子裡還停留在李鑫吼出來那句“李南辭”上,他選擇了沉默,他的确沒有辦法反駁他哥哥剛才說的每一句話,他和同齡人比的确不夠成熟。
三十多分鐘,李南辭到了林一凡家,敲了敲門,沒人應。
“扣扣扣——”
“幹嘛去了,我也沒走錯啊,一凡——一凡——”
“扣扣扣——”
林一凡聽到門口有聲音,關了吹風機又仔細聽了聽:“來了,來了。”
“我去一凡”
林一凡開了門轉頭往屋裡走,李南辭跟着走,關上了門說:“我怎麼感覺你胖了之後好看不少。”
林一凡一臉看傻子的表情:“頭一次聽誇人胖了好看的,我都愁死了。”
“愁啥,你真的胖了好看,白裡透紅的,看着就讓人想親近。”李南辭直勾勾的盯着林一凡。
“我感覺我現在腿都搬不上來,明天得回學校壓腿去了。”
李南辭挨着他坐下:“害,走上酒吧?”
“不想去。”
“為啥?這可不像你昂”
“我現在都沒勇氣穿我那幾件衣服,怕穿不上。”
“要不你試試,沒準沒咋胖呢。”
“那這樣吧,我想穿我那黑色透視那個,要是好看咱就去不好看就在家吃飯。”
“行!”
等林一凡換好了衣服出來,往鏡子前一站:“南辭,我怎麼感覺我現在這麼母呢?”
李南辭上手拍了拍他的屁股:“還行,我看你不是胖了,是豐滿了,真有彈性。”
“怎麼樣看着?”
“好看啊!”
“你别糊弄我奧~”
“真挺好看的,之前沒覺得,你今天穿上這衣服還怪白的,一看就……”
林一凡一邊整着領子一邊問:“就咋地?”
“就不直男。”
“去你二大爺的,行出門!”
“好嘞,我們一凡今天不得把那些人迷的不要不要的~”
“你就嘴好。”
孟楚溪雖然白天見到白傲的時候,一口一個白哥顯得生分又客套但等白傲一走,心裡就砰砰亂顫,時間越接近五點,就越是焦躁不安。一會兒照照鏡子,一會兒擺弄擺弄頭發,五點一刻剛過,白傲的車就停在了他的店門口,按了一聲喇叭,孟楚溪才剛回過神來,蹦哒着就出了店門,開門進了副駕駛。
“白哥。”
“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白傲一邊說着話,一邊挂了個檔。
“還行,沒什麼想去的地兒。”
“要不去旁邊的公園溜溜?你晚上吃飯沒?”
“還沒吃,也不太餓。”
“該吃飯還是得吃飯啊,咱們吃飯去吧。”
“行。”
“溪溪想吃什麼?”
“也沒什麼特别想吃的。”
“聽你哥說你喜歡吃肯德基?”
“還行,挺喜歡的。”
“那走吧。”說完這話白傲一腳油門。
車裡的人沒在說話,隻聽見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隻看見一股車排尾氣的濃煙,緩緩冒了出來,直到兩人消失不見,那股子濃煙也消失不見。
兩人吃了個飯時間已經接近六點半了,天也漸漸暗了下來,隻剩下天邊那抹橙黃色的餘晖和天空頂上的暗紫色格格不入,此時的天像一個半圓形球體的大罩子,頭頂的深藍色越發暗沉,向兩邊不斷擴散,直到天邊才淡成了又橙又黃的顔色,好像他們處在的空間,四周邊,越往外去,越是萬家燈火将他籠罩了起來,隻留下他們棚頂上,這一點還沒有被點燃。
兩人在公園裡溜達着,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溜了有十多分鐘,白傲才開口,把他心中的疑慮說了出來:“溪溪,當年你為什麼不辭而别?”
孟楚溪聽到這話,一愣,擡頭看向他灰暗的天空,将白傲的輪廓都凸顯得朦胧了。
“我沒有不辭而别,我隻是沒有來得及告訴你。”
“你當年去哪兒了?”
“我爸媽去世了。”
白傲愣了愣,不知道該往下怎麼接這段話,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兩人就這麼慢悠悠地走着,直到頭頂的深藍色向四周越來越擴張,天空漸漸暗了下來,他已經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了。
“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幹什麼?”
“年少的時候不知道這是什麼感情,直到現在20多歲了,我也還是不明白,隻記得小的時候就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玩,很喜歡保護你,很喜歡照顧你。現在見到你也是這樣,雖然我們很多年沒見了,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生活環境,但我現在是警察,我的職責是保護社會,保護人民,你在社會裡你也是人民,我能繼續保護你,照顧你嗎?”
孟楚溪聽到這話,笑出了聲:“當然可以了。”
十幾年前的月亮照出的月光,将他心裡的那個窟窿填了個圓滿。
兩人的步子都顯得歡快了些。孟楚溪擡頭望着天:“這麼多年我也在想,我就那麼走了,你會不會記得我?現在我知道答案了,我的白哥哥記得我。”
孟楚曦看着他,他的眼睛亮亮的。
“今天去你店裡的時候,聽你一口一個白哥,我以為我們長大了,就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情誼了呢。”
“嗨,那麼多人在,我們又是剛聯系上,你白大局長到我店裡去做客,我肯定要跟你客套一些呀。”
“溪溪,你和我不用客套。”
“我們也算朋友了吧。”
“當然了,我們一直是朋友。我希望能成為你的知己,你的唯一。”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有個警察局長做靠山了。哈哈哈哈”孟楚溪和他開玩笑。
“就算我不是警察,我也可以是你的靠山。”
“過了這麼多年,你一點都沒變。聊點别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沒結婚嗎?”
“沒結婚,這麼多年,連女朋友都沒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