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境裡還是一副平常的樣子,紅月高懸,把這裡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紅色的朦胧裡。食客們還在桌前靜靜的等候不知何時能再次開始的宴席。
蘇無罔看向平時道淵在的位置,發現道淵已經離開了,想來是去忙自己的事去了。又看向斟酒師的位置,她還是待在她的位置上,給等的不耐煩的食客舀上一杯酒。
沒等到蘇無罔走到近處,斟酒師就發現了他。倒不如說斟酒師早就知道蘇無罔來到了紅月境,隻是不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往常見不到道淵他就該離開了。
得知了蘇無罔身份的斟酒師自然不能在原地等着蘇無罔過來,她先一步起身,朝着蘇無罔的方向走,兩人正好在一個距離餐桌不遠也不近的位置彙合。
“您有事找我?”
蘇無罔在來的時間就已經想好了解決辦法,來到這裡就是來找斟酒師的。
“的确,我要喝一些你那裡的酒,大概可以讓我昏睡半天的量。”
沒想到是為這件事來的。
斟酒師聽了後立刻就去舀了酒,把酒倒進了一個杯子裡,蘇無罔發現斟酒師似乎隻舀了很少一點的酒,等酒遞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發現的确就隻舀了一點酒。裝酒的杯子也就一寸許,而酒就裝了半杯。蘇無罔有些不太相信,雖說自己酒量很差,也不至于這點就酒就能昏睡半天吧。
“您确定要飲下這杯酒嗎?”
看着斟酒師似乎有些話要說卻又不是很敢說的樣子,蘇無罔還真是有些好奇,好奇斟酒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怎麼了嗎?”
“您在這裡沉睡可能會有危險。”
蘇無罔更不理解了,這裡除了斟酒師,難道還有其他危險嗎?
“為什麼這麼說?”
“不知道,隻是您之前吩咐我說要提醒您不要在這裡睡着了,您平時睡覺都是在境越谷的。”
一件怪事。蘇無罔把這件事記在心裡,要查明真相隻能以後了。
“無妨的,我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就與你無關了,你回去吧。”
打發了斟酒師,蘇無罔來到道淵平時躺着的地方,躺在了地上。看着眼前的這杯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他第一次喝這種酒,上一次迷迷糊糊的喝酒,都不知道有幾滴進到了嘴裡,也不知道酒這酒到底是什麼味的,隻記得道淵好像說這就寡淡無味,就像是水一樣,今天要好好的品嘗一下。
鼻子湊近了酒杯,并沒能問到什麼味道,本來還想拿舌尖舔些,嘗嘗味道,可是這杯裡的酒實在是太少了,一想到這酒可能真的有一滴就能讓人沉醉的威力,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杯酒直接灌進喉嚨裡,順着喉管流了下去。
蘇無罔細細回味了一下,這酒像水一樣,順着喉管就流下去了,一不辛辣二不苦澀,一點味道都沒有品嘗出來,和道淵對自己說的一樣,是寡淡無味的。
正想着,蘇無罔突然感覺頭變的很沉,随後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昏睡過去。遠處的斟酒師看到了這樣的景象,她不知道蘇無罔究竟是不是欲望之神。倘若不是,蘇無罔又怎麼會得知欲望之神的真名,又怎麼能一天完成第一次蛻變?倘若是,欲望之神又怎麼會被自己的神力迷暈過去?
斟酒師輕輕舀着缸裡的酒,看着酒缸裡自己支離破碎的倒影。選擇,那并不是一個問題,沒有任何一個有理智人會選擇不站在神這一邊。斟酒師怨恨着欲望之神,怨恨着他的偉力,怨恨着曾經為他傾倒而選擇去追随他的自己……斟酒師停了下來,缸裡的酒也逐漸平靜下來,真如她無數次放棄反抗的想法一樣。
火焰在爐中熊熊燃燒着,打鐵聲在這個狹窄的屋子裡回蕩着,一個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大汗淋漓的鍛打着眼前的金屬,而一旁,一個青年靜靜地看着,他們都被金屬緊緊地吸引着,完全沒注意到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蘇無罔。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記憶?”
又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周遭的景物發生了變化,所有的顔色都變淡褪去,最後隻留下了白色的房間,和那個青年人。
“你是智慧之神?”
青年一驚,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比我想象的知道的還多,不過我并不是智慧之神,我隻是一個被當做寵物囚禁的一個可憐人罷了。”
這個回答算是肯定了蘇無罔的疑問,他就是被欲望之神擊敗并變成黑領噪鹛的前前代智慧之神。解開了一個疑問帶來的自然是更多的疑問,蘇無罔搞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那他是怎麼來的?已經更重要的,他的來意是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不,應該是你都知道什麼?”
沒等蘇無罔開口,對面就連着抛出兩句截然相反的話來,這實在是讓蘇無罔不知該如何回應了。更何況眼前的這個前前代智慧之神不知是敵是友,蘇無罔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表露給他的。
“沉默嗎?不是恐懼,不是迷茫,而是消極的沉默,看來你果然知道些什麼。不過奉勸你一句,你最好還是早點把你知道的東西說出來,畢竟這裡是夢的世界,不僅不穩定,還容易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關注,我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可是你還有可得到的,不是嗎?”
純白的房間泛起了陣陣漣漪,青年看了蘇無罔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貌似還是發生了很糟糕的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咱們以後還有很多機會,我說的是合作的機會。”
青年說完話,穿過牆壁離開了,白色的房間立刻就像是一個奶油泡泡一般,破裂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蘇無罔落進了未曾見過的無止境的黑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蘇無罔終于醒了過來,發現他此時正躺在篝火旁,不過身邊不是那幾個熟悉的身影,而是一個完全沒見過的男人。
男人容貌不凡,面容姣好,可是蘇無罔并沒有被那張臉吸引過去,因為他的衣服更為奇特。白色的衣服上面滿布着黑色的紋路,如同一張墨網把他緊緊困住一般。和這件衣服相稱的就是他的表情,眉宇間有一抹憂愁,讓人不禁想問他到底有着怎樣的煩惱才會露出這樣的愁容。
蘇無罔就這樣看着男人,沒發出任何聲音蘇無罔覺得任何語言的寬慰對他都沒有作用,自己現在能做的不過是把這份空間留給他。男人也沒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看向蘇無罔,他們兩個就這樣,陷入到了深深的寂靜,反複這寂靜就是這世間難得的珍寶,誰也不願意打破它。
良久,男人終于有了動作,不過他還是沒有看蘇無罔一眼,隻是摘下了手腕上的手鍊,把它放在了地上,随後就轉身離開了。蘇無罔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霧氣之中,最後也沒能說出任何一句話。低頭看看手鍊,黑色的絲線穿着五顔六色的寶石,蘇無罔打算把他撿起來,而後卻又把手收了回來。他回到原地,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那個男人就像是薄霧的一部分一樣,出現在他眼前,卻沒有留下一點痕迹。
再睜開眼時,外面已經是陽光燦爛,蘇無罔正打算起身問問大家現在的情況,卻發現其他人都在看着他,把蘇無罔吓得不禁向後蹭了一步。
“怎麼了?”
蘇無罔能察覺到現在絕對不正常,自己現在可能還在夢裡,之前沒有聽斟酒師的話實在是太愚蠢了,這半杯酒就讓自己被永遠的困在夢裡了。
“你真的睡着了?”
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