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
欲神看着眼前的蘇無罔,眼中充滿了憐愛,祂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死了太久了,以至于已經忘記了該怎麼和孩子們溝通了。或者說,更早,在自己成為欲神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經完全變成了那個傲慢的神明,再也無法變回那個和孩子們躺在花田裡的父親了。
“原來是這樣。”
雖然事出突然,不過靈方使和憐音還是迅速明白了狀況:令欲神重現人間的陣法居然被設置成了蘇無罔的心脈。事實上蘇無罔的心脈也隻是這個陣法的一部分,不過隻要蘇無罔帶着欲神的靈魂和心脈來到這裡,那部分的陣法就會在欲神的操作下和此地的陣法連結而讓欲神重現人間。而連結的方式則是——活織錦。
“徹底失敗了呢。”
“你居然把陣法設置在他的心脈裡,真是喪心病狂。”
“他又不會因此而死,我又怎麼會殘害我自己的孩子呢?我都是讓他們自己去找滅亡之路的。況且,促成這一切的可都是你呀,憐音,引他來到這裡的是你,讓他接觸法陣的是你,欺騙他說這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的還是你。憐音,可憐我的孩子,沉眠前的最後一步不是自救,而是質問你為什麼要背叛他,憐音,辜負了他的信任,這可都是你幹的。”
面對欲神的指責,憐音此時無法做出任何反駁,這一切的确都是因自己而起,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籌劃很快就要結果了,不知怎的,憐音卻沒辦法為自己即将得到的自由感到片刻歡愉。
“不必悲傷,憐音,好好享受接下來要獲得的自由吧,其它的都與你無關。”
其餘人皆被蘇無罔的行為震驚到了,包括剛剛來到這裡的災星和蠹蟲,以及不知為何會在他們身後的望月。
“欲神大人,您回來了。”
“很遺憾呀,望月,雖然我回來了,但是馬上又要離開了。你做的很不錯,應該獎賞的,可是我卻又不知道該賞你些什麼。不如就把美夢的權利交付于你吧。繼續在美夢的激勵下忍受痛苦吧,我的信徒!我!無盡的欲望之神!娼優伶妓之神!流浪者之神!紅月!終有一日會為你們帶來新的曙光。”
欲神的話響徹于池羽城的上空,原本還握住兵器的血月教徒此時放下了兵器,匍匐在地面對着他們的神明做着最虔誠的祈禱。
可惜這一切已然毫無意義,天空中一片陰雲終于出現,遮擋住了一直懸挂在池羽城上空的紅月。
“别來無恙,我未曾見面的父親。”
“我的孩子,你居然選擇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你可以把這當做是一次小小的叛逆,我和弟弟都希望對您父親的身份不太認同。沒錯吧,暗星?”
黑暗之中,群鴉拾起地上的語言,為它們的王編織出了王座。
此時,“災星”與“暗星”同時站在了“繁星之父”的對立面,可能這不過是一次小小的叛逆,不過也有可能是群星弑父的結束。
“欲孽,欲孽,欲孽……”
群鴉的聲音無比嘈雜,唯獨對欲望之神的恨意表現的淋漓盡緻。
“欲孽,你已經輸了,你再也不能摧毀任何一個國家了。”
站在一邊的楚瑾瑜此時嘴裡竟發出了女人的聲音,池塘的女神此時是如此的歡欣,能親眼見到自己的仇人死在面前。
“我的女兒,你誤會了什麼,正如我告知戰神的話:‘這裡不會發生戰争。’一樣,我從未想過要毀滅這個國家,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了我的任何一個孩子,我隻是讓他們都找到了自己滅亡的歸宿罷了。這個國家,和你,都會滅亡的,隻是這一切與我無關。”
“巧言令色!”
池塘女神現在很想用長槍丢欲神,但是已經沒必要那麼做了,現在是欲神不過是砧闆上的肉,随時都會被這裡唯一的神徹底殺死。
“父親,雖然我們馬上就要刀兵相見了,不過還是希望您能滿足我的一個小小的要求,能不能讓我問一個問題?”
“請說。”
“太好了,我要問那位前前代知神,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明誠’的人現在何處?”
“明誠他已經死了。”
憐音的聲音響起,欲神滿足了災星的請求,不過這個答案也不能讓他滿意,卻又沒有别的辦法。
“那你最後一次和他見面是在哪裡?”
“越海國的羨魚。”
“多謝。”
此時“災星”也不再掩飾他手中的兵器,黑色的長刀僅僅隻是微微出鞘,露出了少許銀光,随之空氣凝固,無盡的哀怨之聲從刀中傳出,讓再場的衆人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心想居然會有瘋子把這麼可怕的詛物帶在身邊。
群鴉飛撲而去,啄食着哀怨之聲中少許的語言,随着二者的融合,那哀怨之聲竟慢慢化作了王座,靜靜等待着它的主人。
直到這時,“蠹蟲”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嚴重的錯誤,他居然讓“災星”與知神再度彙合。
神降臨需要一塊足夠大的基石,這塊基石通常由信仰構成,血月教會在池羽國裡長久的經營就是為了構建這個供神降臨的信仰基石。而此時,“災星”居然用刀裡儲藏的怨魂構建了這個基石,這實在是出乎了“蠹蟲”的預料。
“我……”
手中的術法逐漸成型,口中的宣言即将發出。
“好了。”
欲神的聲音在腦内回響,“蠹蟲”所有的法術瞬間全部停止。
“‘蠹蟲’,快離開吧,這裡可不是你能插手。”
“災星”語氣平靜,說出的話語不帶有威脅的意味,而像是陳述事實,像老友一般規勸“蠹蟲”。
群鴉盤旋于天,神明行走于地,此間已再無凡人的容身之處。雙星持刃站立于前,紅月執式掩面于後,此處是兩處神國交彙之處,而非人間。
“望月,離心,離開這裡吧。”
離心是“蠹蟲”的名字,當欲神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就代表他已經徹底被欲神的信徒所接納。
得到了欲神的指示,望月去組織血月信徒離開池羽城,離心則帶走了林忘塵。從來到這裡開始離心就注意到了這個逃離家族的小輩,不過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沒有機會帶他回去,此時反而沒有自己的事了,隻需要血月教主帶走所有的欲神信徒,自己帶走所有的家族成員就可以了。
鴉的巢穴逐漸完整,直至一瞬,群鴉終于拾取了城裡所有的聲音,此地化作了完整的寂靜無聲之域。至此,無盡智慧之神、群鴉、執策者、暗星完整降臨于這個不幸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