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的話，小的會聽一些，這兩天剛跟姐姐們學說了兩句。”皮蛋的發音不太标準，但是少年音脆脆的，每個字都跟蹦出來似的充滿活力，和他這張平平無奇的臉，完全不搭啊。

瑩瑩眼巴巴的看着皮蛋，皮蛋代為解釋了兩句，“瑩瑩姐是外地賣來的，聽不懂我們說話，但是會唱姑縣小調。”

聽不懂話，但是聽得懂“伺候”這個詞，看來也不是完全聽不懂。

“唱兩句聽聽。”

果然，瑩瑩趴在連翹的腿上，仰着頭，怯生生的看着她，尚顯稚嫩的嗓音唱着軟軟糯糯的曲調，姑縣小調大多沒有固定的詞，有時也可以當做用歌聲對話或表達當時的情感，和那天在城外聽到的歡快不同，瑩瑩唱來多了靡靡之音，故作成熟的妝容搭配着稚嫩懵懂的年紀，張婉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什麼叫做“天真的殘忍”。

“唱的不錯，”連翹賞了她一杯茶，瑩瑩連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心的捧着也不敢喝，見連翹一直看着她，才小口小口抿着，喝一口還要觀察連翹的表情，見沒什麼變化才繼續喝下一口，配合那臉哭花妝容的苦相，讓張婉等人的心中憋悶不已。

“今天到這吧，退下。”

“小姐！”皮蛋臉色一變，她們是要被退回去了嗎？他的眼眶一紅，連眼尾都似乎染上了紅暈，跪在連翹面前，瑩瑩聽不懂，但她很快的和皮蛋跪在一起，瑟瑟發抖可憐巴巴的哭泣着看着連翹，似乎知道自己哭的不讨喜，一手捧着喝空的茶杯不敢動，一手拿衣袖忙慌的擦着小臉，倒是把妝擦了大半。

“妹妹……”張婉有些不忍。

“櫻桃。”

“是，小姐。”櫻桃直接一手一個将人“帶”出去了。

“妹妹是不滿意他們嗎？”

“姐姐覺得這二人如何？”連翹把玩着手裡的棋子，一貫清淡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相處這段時日，張婉第一次見她如此“不假辭色”，對連翹最近在忙的事也略知一二，這二人是清将軍挑選出來以後要當藥鋪掌櫃的苗子，今日見了的确平平無奇，連翹這是因為失望遷怒了？

“既然是清将軍特地挑選的，必然有過人之處，隻是年紀還小，妹妹若是不滿意，不如姐姐送兩個來先用着？都是幹了多年的老掌櫃，忠心能力都不缺，這兩個孩子我讓人帶回去好好教教。”

連翹沒有說話，情緒有些低落，隻是面上看不出來，她突然有點想見百裡謹了，“是該好好教教，我這店也沒那麼快開，先讓她們和其他人一起訓着吧，至少得把大昭話學會。”

……

櫻桃将人送回去的路上。

皮蛋臉色煞白的拉着瑩瑩的手，兩個小家夥亦步亦趨的跟在櫻桃身後，腳步越來越慢，櫻桃有些不忍的一手牽過一個，用姑縣話說道，“你們别害怕，小姐今天隻是見見你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櫻桃姐姐，我們是不是表現的很差啊？下次，下次我們一定會伺候好小姐的。”皮蛋越害怕小臉越白，襯的雙目越紅，瑩瑩聽不懂，但她緊緊的握着皮蛋的手，卸完妝的小臉依舊濕漉漉的，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眼淚。

“不用擔心，皮蛋你都不知道你笑起來多好看，瑩瑩也很厲害，我都沒給小姐捏過肩呢，小姐肯定喜歡你們的。”

皮蛋将話翻譯給瑩瑩聽，是附近縣的方言，瑩瑩眼睛一亮，忙又擦了擦眼淚，用方言道：“小姐，喜歡，笑？”

櫻桃直接換成了瑩瑩家鄉的方言，“對啊，瑩瑩你一直哭，我們都擔心你的眼淚會不會哭幹了。”

所以小姐才賞了一杯茶給她喝？小姐不讨厭她，小姐喜歡笑？

“不，不哭了！”瑩瑩使勁點頭，眼淚使勁含在眼眶裡。

皮蛋的臉色也好轉了很多，笑容說來就來，燦爛得櫻桃都忍不住跟着傻笑，“櫻桃姐姐，你居然會說這麼多方言。”

“嗯，小姐喜歡，說多學點方便賺錢。”

“櫻桃姐姐，你多說點，小姐還喜歡什麼？”皮蛋搖晃着櫻桃的衣袖，在笑容攻擊下櫻桃隻想知無不言。

回去的路上被磨了一路，剛想少說兩句，瑩瑩就用可憐的水汪汪大眼睛看着她，這這這，水火兩重天，恍恍惚惚間櫻桃都不知自己說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