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百裡謹離開後，她花了幾天時間才漸漸習慣空氣裡的冷清，明明隻是少了一個人而已，王府還是一樣熱鬧，身邊圍繞的人也多，她卻隻覺得煩躁，每到獨處時，仿佛世界都安靜了。

她向來享受孤獨，這幾日卻體會到了寂寞，她就像吝啬的守财奴一般，吝于付出自己的感情，卻又貪求純粹的感情，她也許，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在乎這段感情，還要害怕它充滿雜質。

答應了不會先說放手，可也許，先放手才不會受傷。

“小主子，您今日有信給王爺嗎？這都快半個月了。”季明有些心焦，連翹至今未給王爺帶過隻言片語，若非見過幾次連翹孤身一人時的樣子，他都要懷疑連翹是不是已經不愛了。

連翹搖頭，“王爺應該已經到京城了吧。”

百裡謹也不是每日都會給她寫信，但每次都會附上路途中遇到的小東西，一束花，顔色形狀特别的石頭，沒吃過的果子，仿佛連翹跟着他經曆了這場旅途，連翹隻是沉默的收着，她還在等最想要的東西，在此之前，何必再招惹人。

“算算路途，應該有幾日了。”

“嗯……”

京城。

“終于回來了，怎麼就你，我弟妹呢？”百裡靖攬住百裡謹的肩膀往後看，“怎麼回來的這麼突然？”

他們也就提早幾日收到通知。

“先議事吧。”

百裡謹将馬鞭遞給随侍，大步往宮裡走。

“哎你等等我，這麼久沒見到兄弟，你就不想叙叙舊嗎？”百裡靖抱怨的跟上，“你還當不當我是皇帝了。”

百裡謹腳步一頓，回身行禮道：“是臣弟冒犯了。”

看百裡謹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身後半步，百裡靖全是骨頭都不得勁，路都快不會走了，看到禦書房門口的裴樂跟鑽了彈簧似的蹦過去，“阿樂！”

裴樂任由百裡靖抱住自己，看向百裡謹，“回來了。”

“大嫂。”百裡謹規規矩矩的行禮道。

“這幾個月辛苦你了。”裴樂眼裡帶笑，他們雖遠在京城，也知道那個小姑娘有多難追，不然當初百裡靖也不至于頂着壓力給了兩份聖旨，“沒想到她竟是燕若璃之女。”

“早知如此，當初應該把她一起帶回來的。”百裡靖也有些懊惱。

“世上沒有如果，養在宮中的就不是連翹了。”

而且當時燕若璃已經有夫有子，厭倦朝堂和宮廷，隻盼着離的越遠越好，盼着能過上平靜的日子，享受平凡的幸福。

‘……生下孩子的第二年，美人就香消玉殒了，死不瞑目的是第二個孩子居然也是個女孩，她向上天祈禱，希望這個孩子越醜越好。’

隻能說天意弄人，她最終還是應了她的名字，若璃，易碎。

他的小姑娘已經近半個月不願與他說話了，他卻越發的思念她，越是回憶，越是了解她，就越發心疼她。

“死不瞑目”的不是燕若璃，而是連翹啊，她覺得自己的出生都是帶着罪的，别人越是感激她，保護她，她的負罪感越重。

所以她總是在彌補，不願接受新的感情。

如果不能徹底了解她的過往，就無法打開她的心結，反而會被她一步步的推開，而你卻永遠不知道為什麼。

“比我娶阿樂還難。”

“閉嘴吧。”統一天下，瞞天過海，娶個“女帝”共享天下，容易到哪裡去。

百裡家兄弟的姻緣線絕了。

“哎，說起來，連翹仔細算算，可以算是燕國皇室血脈，燕若璃是宗室女，雖然燕國皇室一向能生，王爺公主不怎麼值錢，不過她們這支算是近的了。”百裡靖突然想到。

裴樂曾在燕國出質，對此倒是比較熟悉，他點頭，“沒錯，天下美人盡出皇家，若無意外，她是要被獻給你們父皇的。”或者應該說，天下美人盡入皇家，燕國的第一美人，就沒有出現在民間過。

想起那個老不羞的，百裡兄弟盡是一臉冷意，父皇隻有守成之能，後宮來者不拒，朝臣的子女，外國的公主，他隻看能不能平衡勢力，一個大國的皇子，求生卻不比民間容易多少。

索性他們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否則這宮裡也沒法住了。

“隻是現在看來，還有漏網之魚。”百裡謹道。

自稱“燕王”，玩的是曆代“燕王”的手段，卻畫虎類貓，如果僅靠“拿捏”美人，燕國如何能成幾大強國之一，若非末代燕王過于無能，僅憑曆代獻給各國的美人，都能拉出一堆盟友，就連百裡兄弟和裴樂，往上數幾代，也是有燕國血脈的，不過各國聯姻是常态，誰要把這點子血緣當真，就真的天真了。

當年燕王想要将燕若璃嫁給先皇，那燕若璃顔色絕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身份也夠，今日的“燕王”想要将連翹獻給謹王，可連翹尚未長開，女子該學的一樣未學，平民之女，他是哪來的自信？

“為什麼是連翹？為什麼是獻給你，不是獻給我？”百裡靖道，“一個自诩燕王的人，會相信一生一世一雙人嗎？我這個有情人，不比你這個無情人更容易打動嗎？而且，他怎麼笃定你一定能看上‘平平無奇’的連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