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謹緩緩上前,一把抱起連翹,“餓了嗎?我讓人備了宵夜。”
“有點。”清帶着她一路趕路,怕來不及,其實并沒有用晚膳,“我可以自己走的。”
“身上不疼了?”
連翹不語,連騎幾天馬,怎麼可能不疼,她都懷疑自己怎麼會這麼沖動,接到李二狗的來信,稍作安排就讓清帶着她來京城了,木棉她們現在估計得瘋。
百裡謹說是宵夜,其實都是好克化的晚膳,擺了滿滿一桌,“我吃不完的,清呢?”
“我讓她下去休息了,吃不完沒事,等會兒給兄長他們送去。”
“你确定他們吃得下?”連翹覺得他們快哭了,“你不去陪着他們嗎?”
“不急,”百裡謹接過連翹手中微微顫抖的勺子,喂她喝粥,還佐以小菜,“手疼?”
“嗯,有些僵,休息一會兒就好了。”連翹視線滑過百裡謹,又集中在粥上。
“怎麼想着來京城了?季明都替你瞞着,就帶着清,太危險了。”
連翹擡手輕推,示意吃飽了,避開百裡謹要為她擦拭幹淨的動作,接過帕子擦了擦嘴,“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自己做的……你又要帶我去哪?”
“帶你回去休息,我讓人備了水,等下給你按按身子,再沐浴休息,不然明日你該疼的更厲害。”
“嗯,”連翹靠在他懷裡,接着前面的話題,“清安排了人僞裝成我,沒人知道我們偷偷來京城了,季明不知道,他的信應該也快到了。”
“你還沒說為何要來。”
“……近日的刺殺越發頻繁,我暫時金蟬脫殼也更安全。”
“我留在姑縣的人手不足?”
“……近日很多人來姑縣,太多人上門拜訪,不堪其擾。”
“不想見拒了就是。”
“……李二狗傳信給我,問我要不要上京城來,有場好戲等着我唱。”
“唱完戲有開心些嗎?”百裡謹将人放在床上,要為她褪去鞋襪。
連翹一把攔住,“你要做什麼?”
她探究的看向百裡謹,總覺得再次見面的百裡謹有哪裡不對勁。
“幫你按摩一下。”
“……讓侍女來。”
“你不是不喜他人貼身伺候的嗎?何況是這麼親密的舉動?”百裡謹半跪在床前看着連翹,手上還在與連翹僵持。
連翹手上堅持:“不行!不按摩也沒什麼,我沒那麼嬌氣。”
“你在拒絕我?為什麼?連翹,你為什麼來京城?”
“……”
兩人對視許久,連翹第一次在百裡謹的眼中看到這麼強的侵略性,還有更多的激烈的情緒複雜的她看不懂。
她為了一個答案而來,而現在她看不懂這個答案。
而百裡謹,卻一直在逼她,逼的她無路可退。
她不能接受擁有瑕疵的愛,卻發現自己在試探的過程中早已沉陷。
這讓她惶恐,不安,越發的需要守住本心。
對她而言,愛是一件需要反複确定的東西,而不愛往往隻需要一個契機,一個瞬間。
任由百裡謹的入侵,當他不愛的那一日,習慣索求的她又該怎麼辦呢?
她就像月亮,自己沒辦法産生溫度,若習慣了寒冷,便不覺得寂寞。
可這太陽偏要照着她,她又溫暖又害怕,要是哪天太陽發現這不過是顆坑坑窪窪的石頭,要是哪天太陽的光芒被侵染的不再溫暖。
他們還要彼此折磨嗎?
不如一開始就看清彼此。
可真到了這一刻,連翹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愛之所以是需要反複确定,就是因為它無聲無息,不知所起,無法估量。
她不想讓百裡謹覺得愧疚,同情,不想用多餘的行為加重他的憐惜,左右他的判斷,她想讓他能冷靜的,理智的,通過第三者的描述來認清他對自己的感情。
他一見鐘情愛上的,是真實的自己嗎?
他現在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是愛情多些,還是其他無用的感情多些?
他知道自己愛上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嗎?
以後會不會隻記得虧欠,而忘了怎麼愛她?
可她還是忍不住自己來了,她告訴自己,她來尋找一個答案。
而百裡謹……
不但把答案藏起來,還非要逼問她。
“你是因為恨他們,想看他們痛苦,才來的?”
“……”
“還是怪我突然中箭,差點害死你?”
“……”
“那就是怕沒人知道你多麼的勇敢,多麼的聰慧,救了多少人?”
“……”
“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