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夠了!”連翹氣惱,“說話就說話,别動手動腳!你出去,我就是閑的!”
百裡謹抓住連翹推搡的手,将人壓到在床上,察覺到連翹的僵硬,他微微退開一些,“還是……你想我了?”
連翹不語,手抽了抽,被抓的更緊。
“你想我了。”百裡謹語氣肯定,“你的故事是說給我的,對不對?你根本不在意其他人怎麼想,在姑縣的時候你就不想讓我知道,現在為什麼又願意親口告訴我了?”
當他在戰場搏殺的時候,他的小姑娘在孤軍奮戰,
當他因糧草斷絕陷入苦戰時,他的小姑娘也在為此糾結痛苦,
當他命懸一線的時候,他的小姑娘也生命垂危,
當他大勝歸來,悉心養病的時候,她的小姑娘在隐姓埋名,千裡奔波,
當他運籌帷幄,治理天下的時候,他的小姑娘卻在殚精竭慮,為了生存而吊着一口氣……
越是想,他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越是擔心自己吓壞了小姑娘,越是忍不住想觸碰她。
都說女娲娘娘造人時,女人是水,男人是泥,若真能讓她融于己身就好了,從此再不用擔驚受怕。
“我很抱歉,連翹,”百裡謹放任自己壓在連翹身上,閉着眼睛枕在她的肩上,連翹渾身一僵,她不想聽這個!用力的掙紮起來,卻被百裡謹更用力的抱住。
“對不起,我大概沒有辦法成為你想要的君子,哪怕知道你因為我受了這麼多苦,可是,我很慶幸老天讓我現在才遇到你……”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有這麼一個女孩,已經參與了他半個人生,他的生命軌迹裡有一半都留下了這個女孩的痕迹,一直以為的單行道,在看不見的另一面,其實是雙行線,他有一種吾道不孤的詭異滿足感。
昭禾之戰是他打的最慘烈的一場戰役,而今天他才知道,有個女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與他生死與共,并肩作戰,他們就像沒有見過面的戰友,昭禾之戰不止是他的勝利,也是連翹的。
他一見鐘情的是這樣的連翹,不是六年前的那個童子,也不是想象中十六年前帶回宮中與他青梅竹馬的連翹。
他甚至不确定,如果遇到二十歲的連翹,越發老練,或已完全喪失生存欲望的連翹,他是否會愛上。
他痛恨上天給予連翹的磨難,卻愛上了被歲月打磨成現在模樣的連翹。
所以,他很抱歉,他真的很自私。
“從見你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是上天送予我的禮物,獨一無二的珍寶,再不會有第二個連翹了。”
“……你确定你是愛我的嗎?不是因為愧疚,憐憫?”
“我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你,因為愛你才覺得愧疚,可是連翹,如果你沒有經曆這些,我可能不會愛上你,”百裡謹抱緊她,“所以不管是覺得我是愧疚也好,憐憫也好,你都得受着,我不會讓你抽身的。”
“我不是君子,也不是烈日,我就是個凡人,男人的劣根性我都有,哪怕覺得我不堪,你也得留在我身邊。”
“……你不是說我是月亮?凡人如何留得住月亮。”
“你是啊。”
“我可能一輩子都隻是個月亮,無法做賢妻良母的,你想要的我可能都給不起。”
“你做你自己就好,隻要你不拒絕我,想要什麼,我會自己取的。”
連翹,“……”怎麼取?
“你要不要先放開我?我有點難受。”
“那我給你按按?”
“不……”
“你要拒絕我嗎?小月亮?”
“……”狗男人,“義兄他們還在等你吧?”
“不急這一會兒,”見連翹始終不肯,百裡謹最終還是放開了她,“你可以拒絕我,但不能是因為其他男人拒絕我,連翹,哪怕你厭惡天下所有男人,你也必須嘗試接受我。”
連翹張嘴,握住了拳頭,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和抗拒,不是針對百裡謹的,隻是她真的對男人的身體沒什麼性趣。
回到京城的百裡謹強勢了太多,他似乎已經不耐煩于慢慢靠近,“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百裡謹搖頭,“不好,你若隻是害羞,我們可以慢慢來,但是連翹,若你是因為心裡還記得别的男人,才抗拒我的,一天我都嫌漫長。”
連翹啞口無言,她這算是“記得别的男人”嗎?
若是可以,她希望一輩子就止步于擁抱就好,似乎随着舊的煩惱離去,新的煩惱又要生成了。
“我今天很累了,我想休息。”連翹面無表情的看着百裡謹,她已經很久沒用這副表情面對他了,看得出是真的惱了。
“那你先沐浴,我讓人來伺候你,嗯?”
“嗯。”
百裡謹離開後,連翹直接将伺候的人遣散了,她站在門後,松了口氣,沒忍住笑了起來。
他說他不是君子,她又何嘗是個淑女?
慢悠悠的褪下衣裳,沒入浴池中,她依舊不喜歡這個時代,生活中的一切無時無刻不讓她想起那個便捷而和平的世界。
她不知該不該感謝老天。
若不來到這裡,她不會經曆這一切。
可是不來到這裡,終其一生,她可能也遇不到一個“百裡謹”。
這是她從歲月的長河中,撈起的紅鸾星。
百裡謹說,很高興遇到現在的連翹,而連翹又何嘗不是“幸運”的遇到百裡謹?
世上隻有一個連翹,也隻有一個百裡謹。
再也不會有這麼一個人,能滿足她堪稱“潔癖”的精神世界,縱容她的特立獨行,包容她的一切不完美。
你說你是凡人,可你是我的“太陽”,是我存在于此的錨點,因為是你,我才是“我”,換成另一個人是“百裡謹”,連翹就不是這個“連翹”了……
連翹将整個人沒入水中,将所有情緒平複,才起身更衣,準備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