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帝犧牲大了啊，就算男扮女裝，為何不是靖帝入贅？”北州的百姓吃着最遠的瓜，還是苦瓜，“誰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樂帝為何會變成公主？”

“樂公主是長公主吧？我記得出質燕國的是律公子，燕國滅國時不知所蹤。”

“沒有失蹤，二三事裡有說道，當年樂帝和靖帝就是那時相識的，後面好幾年靖帝去哪打戰都會帶着樂帝，不過樂帝那會兒女扮男裝。”

“是本就是男裝吧？那些人都是瞎的嗎？這麼多年男女都不分。”

“我們好像也沒認出登基的是男帝還是女帝啊？”

“……總之我們樂帝犧牲大了，嗚嗚。”

不過北州和大昭的關系莫名其妙的就近了些，知道大昭國的建立，他們樂帝，和他們都是出過力的，三年前的昭禾之戰他們是沒參與，但那些支援的糧草也是他們上繳的稅負啊，四舍五入他們每人都貢獻過一份力量，禾州軍幾十萬将士的命是他們救的，有人去扒了樂帝和靖帝攜手參加過的戰役，莫名的熱血沸騰，許多堪稱經典轟動的戰役都有他們樂帝的影子。

他們不是莫名其妙的就被當成“嫁妝”送給另一個國家，而是樂帝憑一己之力為他們打下了更大的天地，隻是北國和平已久，樂帝不忍破壞他們的和平生活，生生犧牲了自己，一個男子，被當成女子嫁入他國，還要面對國人的不解，以為他是被靖帝迷了心竅，連國家都不要了，說不定夜深人靜的時候，樂帝也會躲起來偷偷哭呢。

說不定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那些大昭人還不知怎麼暗搓搓的欺負他們沒“娘家人”支持的樂帝呢！

這不行，這不可，誰敢笑話樂帝就是笑話整個北州，大昭國的天下有他們一份，敢笑話，他們就聯名求樂帝休夫，恢複男身，看靖帝會不會上杆子入贅，讓那些大昭人哭去吧！

嗯……現在好像也不是不行，舉國皆知樂帝是男子了，要不就聯名上書讓樂帝恢複男身，雙帝臨朝，誰也不吃虧。

事情發酵到今日，心情最複雜的當屬魏家軍将士，一月以前，他們還以昭禾之戰力挽狂瀾的身份自傲，誰沒有吹噓過此番經曆？一周以前，他們還覺得自己是正義之師，魏國公是被陷害的，他們多少人都是祖祖輩輩跟着魏家幹的，甚至不少父子兵都是跟着如今的魏國公一步一步過來的。

現在卻告訴他們，魏國公府是最大的毒瘤，他們家中女眷也有被安插的間諜，甚至也有女眷是燕王案的受害者，也有親家、親朋是昭禾之戰的受害者！

這不啻于信仰的崩塌。

百裡謹他們甚至不用再出手，不少魏家軍将士棄刀投降，或反殺長官戴罪立功，有些無顔再面對家中父老親朋者甚至直接自殺。

魏家軍的軍魂已殁，軍旗已折。

魏家徹底完了。

魏國公府為何處理這麼久？就是為了徹底抹掉他的功績，将他定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三朝元老，百年世家，曆史隻會記住他的罪孽。

且魏家軍将士也是真刀真槍為大昭賣過命的戰士，是大昭的子民，圍殺他們容易，鎮壓他們也容易，卻始終會有人惦記着魏國公府的好，且，諸國混戰時都沒犧牲，在大一統後死于這種權謀者的争權奪利中，未免可憐。

當年，百裡兄弟沒有粗暴的坑殺禾州軍将士，今日也不會随便放棄其他子民，隻是那等冥頑不靈者，他們也不會随便姑息。

“魏國公府滿門抄斬，我要去送他們一程，”李憐兒摸了摸小寶的頭，“小寶沒地方去，奴隻能想到您這了。”

小寶隻有三歲大，幸之又幸的年紀，長大後幼年的這些不幸都會忘卻，連翹示意清将孩子抱過，小寶怯生生的拉住母親的衣袖，李憐兒親親他，“娘很快就回來。”

連翹看着李憐兒的背影，木棉和李二狗他們在府外等着她，還有許多她都見過或沒見過的女子，就像當初她去看周縣丞行刑一般，今日對她們而言，也是個特殊的日子。

今日過後，天真的要放晴了。

百裡謹匆匆從外趕回來，見連翹站在門口不動，他才放緩腳步，“你不去嗎？”

連翹搖頭，周縣丞是她們靠着蚍蜉之力扳倒的第一棵大樹，移開的第一座大山，連翹當初想過，那也許也是她們唯一能移開的大山，不管是代表着複仇開始，還是複仇結束，她都得去親眼看着，确定那不是夢，而是無限的勇氣。

但一個已經注定的結局有什麼可看的呢？今日的主場是她們，那些直接或間接被魏國公府傷害過的人。

連翹看向魏國公府唯一幸存的“血脈”，這是李憐兒最極緻的“惡”，也是她最根本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