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樂哥眼裡是,而在我眼裡你樂哥比這天下重要。”
連翹微微皺眉。
“你還記得我們初遇時嗎?六年前那次,還有這次楚州再遇。”
“嗯,一次路過,一次清剿燕國餘孽。”
百裡靖搖頭,“其實都是為了去找人,清剿餘孽這種事每年都有,何時需要我們同時前往。”
說來話長,都是黯傷,簡單來說,就是當年裴樂有一母同胞兄妹三人,大姐裴樂,二弟裴律,小弟裴禮。
北國皇位向來能者居之,男女皆有繼位權,所以鬥争格外殘酷,能上位者皆非常人,所以北國版圖極大,卻也困于内耗。
當年裴樂公主遠居封地,無旨不得回京,裴律出質燕國,最小的弟弟留在北國皇城母妃身邊,裴樂一生都沒見過這位最小的弟弟,裴律隻在出質前見過他最後一面,那年裴禮僅三歲,就已經是一個進退有度的小小君子了,裴律愛的不行,遠在燕國再艱難時候,都還在擔心這位弟弟,尤其皇儲之争越發激烈,哪怕長姐和他已不在皇城,忌憚他們之人也極有可能對他母妃和弟弟出手。
當他千辛萬苦逃出燕國,得到的卻是母妃病逝,小弟失蹤,長姐重病的消息,後來他見了長姐最後一面,冒用了她的身份,幾經謀劃後回到皇城,從“裴律皇子”變成了“裴樂公主”,這一變就是十幾年,他都快忘了自己本名了,隻有失蹤的弟弟成了他的執念,隻要一有消息,不管是不是捕風捉影,百裡靖就會陪他找去。
之前楚州遇刺那次,就是魏國公府利用這點安排的陰謀,隻是令人不解的是,為何阿良隻捅了裴樂一刀,若說阿良背叛裴樂,完全多的是機會一刀斃命,若說阿良背叛魏國公府,他完全可以不捅這一刀。
“阿良?”
“你樂哥的貼身侍衛,說來你可能還見過他,六年前我們把你抱走後,就是留他下來給你家人傳信的。”
“是他?”連翹将手攏于袖中,“将我暴露出去的就是他?”
燕王和魏國公府會知道她,一定是有人暴露了她,知道她曾與百裡謹有過交集,“不,不是他。”
“為何如此說,他自己也承認了。”所以他們一直不敢在連翹面前多提阿良。
“他承認了?有趣,見過求生的,沒見過這麼求死的,”連翹道,“燕王和魏國公府雖為盟友,卻彼此防備,除非阿良是雙面間諜,否則我就應該落入魏國公府,成為另一個‘阿良’,而非落入燕王手中,成為一個‘美人’。”
燕王和魏國公府的勢力雖然彼此糾纏,但雙方都有彼此不知道的底牌,比如阿良,比如連翹。
連翹沉思片刻,“所以你和樂哥,是想接着去找……裴禮?你們又是如何确定他隻是失蹤?這麼多年過去,又長成何模樣?”
“當年北國暴雨,裴禮與母妃是被人在遊湖時被人推下湖的,後來母妃被救回時,因落水過久,且打擊過大,不久就病逝,裴禮被暴漲的湖水帶去下遊,有人看到是被救起,但我們隻找到被典當的衣物。”
這個故事聽上去像假的,卻是真的,下手的人連敷衍都懶得,簡單粗暴的解決了兩條生命。
什麼樣的雨能緻湖水暴漲,這樣的暴雨天還遊什麼湖,那些仆從都是死的嗎,偏偏又給裴樂留下一絲希望,連翹都為裴樂感到揪心。
可是人海茫茫,戰火紛飛的年月,縱使找上一輩子,也可能找不到那黃抔土。
連翹想起自己這輩子的父親,又想起上輩子的母親。
一個不知魂在何處,無法在其死後盡孝,一個不知在何時空,無法在其生前盡孝。
“這也不是你們想退位的借口,”連翹淡淡道,“舉國之力都找不到的話,憑你二人有何用?”
“你你你……你簡直鐵石心腸!”百裡靖跳腳,他們都幹了多少年了,就指着打完天下休息去了。
“呵。”連翹打開鳥籠,看着吃飽喝足的鳥兒高飛。
百裡靖更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