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ABO的世界中,孕育下一代并不與基因屬性挂鈎。
男人和女人發生性.行為且進行二次标記,就有懷孕的可能。若女方為O,那便更容易受孕。
為了保證基因優越性,男A當然想與女A進行婚配。
可惜僧多粥少,大多數男A的配偶都是女B或者女O,并且可以一夫多妻,以确保A屬性人類的統治地位。
像蔺寒時這樣初出茅廬的男A,假如能娶到像霍荞這樣身世高貴、能力出衆的女A,對自己簡直是百利而無一害。
不過他對霍荞态度很冷淡,見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因為他已經被别的女A标記過了。
還懷着她的孩子。
男人懷孕,哪怕是在這個世界也實屬罕見。
唯一的解釋就是,再分化導緻了蔺寒時身體變異,使得他擁有了生殖腔。
而孕育新生命這種生殖行為,隻有在二次标記後才會産生。
這個世界的畸形和不平等,很大程度上來源于ABO基因的限制。
比如:O被同一個A二次标記過後,便無法再被其他A标記。終生都要活在唯一的A的信息素味道之下。
這幾乎等同于一份,從一而終的主仆契約。
他就是那個屁股上被蓋了戳的小馬駒。
“都給我安靜!”那個傲慢的軍士B,又開始大吼大叫,打斷了蔺寒時的思緒。
那個B在奴隸們臉上逡巡一圈,視線最後停在了蔺寒時的手上。
因為隻有他,在結束勞作後還戴着手套。
“3708号,跟我來。”他說。
戴手套這種行為,在平庸的B眼裡,隻代表矯情的愛幹淨。
這樣的奴隸,倒是很适合去服侍貴賓。
霍小姐和神女,此時正需要一個幹淨的奴隸。
蔺寒時沉默地盯了他兩秒,眼神冷冽。
他很少會用鷹隼般銳利的眼神盯着人看,要看,也是非常平和的注視。
因為做過奴隸,他讨厭傲慢自大、高高在上的人。
那個B與蔺寒時對視,突如其來背脊一陣發寒。
他占了下風,下意識解釋起來:“帶你去實驗室幫忙。現在先去換身幹淨的制服,然後蒙上眼睛,跟着我走就行了。”
奴隸是沒有資格看到那些天生貴種的。
蔺寒時聽到解釋,内心是平和的,順從地站了起來。
他打消了之後殺掉這個B的想法。
“是,長官。”他說,然後不由自主地拉高了手套,嚴絲密合地遮掉手腕。
因為他的腺體與衆不同,是在手腕上。現在是發情期,他需要戴着手套遮掩腺體。
蔺寒時的十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戴白色手套時,像殺人的冷劍;戴黑色手套時,像蟄伏的毒蛇。
不戴手套時,則像十枝誘人的玫瑰。
這是他的女A,給他的評價。
那是他在奴隸時期,偶然邂逅的一個小孤女。
小孤女看着比他年紀小一點點,身材纖瘦、五官明豔,像洋娃娃一樣精緻可人。
一雙明亮又無辜的大眼睛,看人時有種不自覺的勾人感。
她受了重傷,額角一個血窟窿。
白皙的皮膚、單薄的四肢,她一動不動時躺在那裡的模樣,簡直像一張随時會被人撕碎的白紙。
看小孤女的穿衣打扮,怎麼看也不像是貧苦出身。
蔺寒時猜她是有錢人家走丢的小公主,九死一生救回來,準備靠她拿賞錢。
可惜她重傷受創,壞了腦子,根本記不起自己是誰。
隻會跟在他屁股後頭,甜甜地叫他“哥哥”。
蔺寒時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住在貧民窟裡,連自己都養不起。
做出丢掉她這個決定,他隻花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他住的房子又小又破,窗子因為生鏽再也鎖不上,隻能掩住擋擋風雨。
反正也是家徒四壁,蔺寒時每晚都睡得挺香。
小孤女是趁着夜色最濃時,從窗子外爬回來的。
那時是一年最冷的幾天,雪虐風饕。踏雪的腳印留不了十分鐘,便會被新雪覆蓋。
她從雪地裡跌跌撞撞找回來,渾身髒兮兮的,怎麼看怎麼狼狽。
落了雪的衣服,在屋内很快會洇出水,潮濕冰冷地貼在她身上。
盡管外頭天寒地凍,蔺寒時卻做了一夜黑甜的夢。
清晨一睜開眼,他便看到小孤女像隻髒兮兮的小花貓般,極力蜷縮起四肢,靜靜地睡在他床頭的一個小角落裡,一隻手還緊緊攥着他的衣角。
她沒有醒,眉頭還委屈的擰着,嘴角卻帶起心滿意足的弧度。
她的衣服上還帶着融雪後的潮濕手感,卻沒有第一時間找衣服換下。
反而将他的一件外套,墊在腦袋底下。
聞着他的味道,睡了小半夜。
這種被需要和被依賴的感覺,就像一簇微弱的熱火。
讓蔺寒時被冰封起來的心,悄悄豁開了一個小口。
他在現世,是個隻能依賴家人苟延殘喘的廢物。
他成為植物人躺在床上的那五年,連自己翻個身都做不到。
父親因為受不了他這個累贅,選擇了結束婚姻,遠走他鄉開創事業。
母親需要賺錢替他治病,也無法直面這個滿身苦痛的孩子,将他丢給了年邁的外婆。
後來母親也成了家,有了愛她的丈夫、和健康活潑的小兒子。
母親偶爾來看他,坐在病床前和外婆哭訴。
她是個很溫柔的女人,連說話都是輕聲細氣的,聽起來就像在自責:“我怎麼會生了個這樣的兒子?”
蔺寒時都聽得見。
植物人僵化的身體,仿佛讓他的情緒也變得麻木。
他不會哭,隻會思考為什麼。
為什麼,他什麼也沒做錯,卻要被全世界指責。
這個問題,一直伴随到他腦死亡。
蔺寒時并非不知道答案,他隻是無力改變問題而已。
重生在末日大陸後,小孤女的出現,成了他改變問題的第一把鑰匙。
他留下了這柄鑰匙。
還利用她,打開了未來新人生的大門。
一切都在朝着他夢寐以求的方向在發展。
除了小孤女的離開。
蔺寒時無數次告誡自己:他浴火重生才博來的全新人生,不該為了某個人的離開,便停下征伐的腳步。
他沒有表現出過分的消沉,一切如常。
但隻有他自己清楚,在每個漫長的孤夜裡,他都在忍受男人懷孕的加倍痛苦,以及被強行割斷羁絆的無盡悲傷。
然而命運就是如此玄妙。
蔺寒時怎麼可能會想到?
那個抛棄他的小孤女,此時正呆在實驗室中,與元帥千金霍荞交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