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a就是其中之一,她跟随李景麟多年,他身邊這些男男女女算是見得比較齊全,女人就不用說,最多一兩次就不見了人影,男人裡頭曾閏成絕對是他最上心的一個。每個月一趟專機飛柏林,雷打不動。
可Tina也清楚,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個最上心隻怕有些人也并不稀罕。
第二天下午,客人陸陸續續抵達,曾閏成拖到日暮時分才下樓去。
客人都到了主人不出門迎接是很失禮的,但他自覺不算是主人,勃朗莊園的主人隻有李景麟一個。
李景麟也知道他心裡不痛快,沒有派人催他。
他手搭着實木扶梯,踩着細密的羊毛地毯,緩步走下樓梯,客廳裡或坐或站的幾個人都擡起頭來看他。
三月的柏林還在冬天的尾巴上,屋外冷風陣陣,室内燃着壁爐,廳太大還架了一個火盆,無煙的松木枝哔啵燃燒,隻有清香在空氣裡彌漫。
曾閏成穿着一件黑色高領毛衣,一條格紋西褲,軟底休閑鞋,既不過分随意失禮,也不算隆重刻意,氣質當得起矜貴二字,李景麟是深知他根底的,有時候都好奇,那樣的窮山惡水竟然能滋養出這樣的豐神俊朗,也算奇迹了。
個子高瘦,一頭栗棕色卷發的青年看見他,眼睛裡燃起狂熱的火焰,興奮的跑到樓梯口,對着他輸出了一連串法語。
曾閏成德語勉強能聽能看,不太會說,法語是一點也不懂,李景麟笑笑,過來牽他的手,省略了前面那些贊美的話,“他想給你畫張肖像。Colas,是法國當代畫家,以寫實油畫聞名,他的作品你ins上一定見過,他最近在德國旅居。”
得到首肯後,Colas立馬跑到一邊搗鼓起他帶來的一大堆畫闆畫架油畫顔料起來。
李景麟摟着他的肩膀,曾閏成暗暗的掙紮一下,紋絲不動,不過他将他帶到那些人中間,便放開了他,一一給他介紹認識。
樣貌有典型日耳曼人特征的中年男人上來跟他握手,他高鼻深目,五官粗犷,頭頂微秃,“Alex,我在哈佛的校友,他是本地人,回頭存個号碼,遇到緊急的事直接找他。”
言下之意,這人在本地有錢有勢,确實也是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樣,胳膊上還挽着一個豔光四射的金發大美女,上前熱情的給了曾閏成一個擁抱,還吻了吻他的面頰。
“去年的環球小姐……第幾名來着?”李景麟問Alex,Alex大笑着拍了拍美女的豐臀,用英語回答,“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叫她德裡亞,她是委内瑞拉小姐。”
最後一位是位氣質卓絕的中年女性,英德混血,有着柔順但卷曲的亞麻色齊耳短發,一雙藍灰色的眸子閃爍着迷人的光彩,她竟然是一位小說家,而且作品得過一次布克文學獎一次都柏林文學獎,這兩個都是文學界頗有含金量的獎項。
曾閏成讀過她寫的小說,文字很優美,李景麟叫她Amanda。
她握着曾閏成的手,“Jasper,a beautiful name,”她笑着說,“Your eyes are beautiful.”李景麟在一旁接口,“But my eyes are more beautiful.”阿曼達大笑起來,“They are so lovey-dovey.”曾閏成隻能佯裝害羞的笑笑。
他們聊的是一首英國小詩,“你的眼睛很美,但我的眼睛更美,因為我的眼裡有你。”所以阿曼達說他們秀恩愛。
李景麟介紹曾閏成的時候,用的是“This is my other half.”另一半的意思,其實曾閏成覺得“lover”也就是情人還貼切點,不過他也不會去自讨沒趣就是了。
曾閏成是個慢熱的人,即使很欣賞阿曼達,也不會特别熱情的湊上去聊天,正好答應了克勞斯讓他畫像,便坐在窗邊克勞斯選定的位置上,按他要求随意交疊着雙腿,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神情散漫的看着窗外。
這樣的場合,蘇秘書的能幹周到體現得淋漓盡緻。唱片機裡播放着小提琴樂曲,李景麟和他的哈佛校友安排在廳中主座,她奉上Cohiba Behike(古巴雪茄),供兩位霸總品鑒閑聊,并配以威士忌潤喉。還貼心的為一旁陪坐的德裡亞準備了低度數的龍舌蘭和甜品。
又親自陪着阿曼達,參觀莊園的藏書室,交談裡不時提到對阿曼達幾部作品的看法,沒有過分恭維,見解有獨到之處,令阿曼達談興愈濃。
兩位廚師,一做日料,一做法餐,随時供應各類美食。食物的香氣、悠揚的樂曲、喁喁低語聲交纏在一起,是冬日午後的美妙篇章。
曾閏霞穿着一條收腰厚呢質地的茶歇裙,小鹿一般跑進大廳裡,跑到李景麟身邊,沖亞曆山大說了聲“Excuse me”,然後附耳低聲問了李景麟幾句,李景麟笑着點了點頭。
曾閏成沒有留意到這個動靜,他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花園裡的景色,随着冬天的離去,黃水仙和紫水仙悄悄冒出了一點頭,星星一樣點綴在嫩綠的草坪之間。
而甬道的盡頭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