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臨溪一開始很生氣，感覺自己都要被積攢幾年的怒氣充爆炸了，但坐在車上看着窗外時，她那點沖動慢慢地消失了。

她要因為自己知道的那些過去，去讨伐自己的偶像嗎？

過往的喜愛和内心憤慨混雜着，把她的心融成一鍋粥，到最後冷卻了，粘稠得化不開。

晚香——秦向晚的家比起她和姐姐的大很多，她幾乎後知後覺的開始惶恐。

但秦向晚已經打開門，把她帶了進去。

穆臨溪攥緊了手裡的本子：她本來的構想是把本子摔到桌上然後開始吵架的，在看到那光潔如新的桌子後，又猶豫起來。

“喝什麼，有果汁也有汽水。”“……白開水就可以。”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她不能直接把自己的計劃作廢，一定要在姐姐生日之前解決這一切才行。

秦向晚把一杯水放在她面前，态度十分不錯，穆臨溪隻能裝作沒看見。

“你是如何想的？”

“我不是來說這個的。”

她沒有喝水，硬着頭皮直入主題，“我想問你有關于你們以前的事情。”

那個本子被放到了晚香玉面前，穆臨溪暫且冷靜地說：“如果你不想看，我可以用說的。”

很認真的表情。

秦向晚把那個本子拿來看，她低着頭，纖長的睫毛在她的臉上打下陰影。

好像……

穆臨溪想，她們真的是姑侄……她想到淩星竹，心又住下沉了一點。

十幾分鐘時間，晚香玉看完了那個本子，她挑挑眉，看不出她有什麼想法：“大體都是對的，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為什麼……要這樣做？”穆臨溪用很大力氣才開口：“你們是朋友吧？”

“朋友——你指的什麼事情？”秦向晚：“不是她先離開的嗎？”

穆臨溪不常和人吵架，她吸了口氣給自己壯膽，執拗地看着秦向晚的眼睛：“那是因為你的欺瞞……和背刺。”

秦向晚點了點本子，輕描淡寫地解釋：“欺瞞？有很多人偷偷和别人聯系這件事，她大體是知道的——轉型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

她能做的隻是盡量保全，來找我的那些人一開始就在搖擺，最後她的離開，才給了那些人最後一擊。

而我一開始就和她是對立的，為什麼我要冒着風險提醒？她自己看不出對方的意思嗎？”

沒有轉圜的局面，無法抵抗的洪流，好像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是……

穆臨溪咬了下牙：“你有開誠布公和她聊過嗎？雖然這很痛苦，為什麼不能說出來呢？”

“小朋友，你姐姐有沒有告訴你，揣測别人的過去并不好？”

秦向晚不愧是大人，在這時候也很平靜：“在你眼中，你的姐姐那樣脆弱？她明明可以選擇和我吵一架，告訴我她不喜歡這樣，但她卻直接離開，不也很自私嗎？”

自私一一這個詞刺痛了她，穆臨溪站起來，她的肌肉發緊，眼睛有點紅了：“因為那時候說什麼也沒用了，她的身邊隻有你的聲音……所有人都是你的喉舌。”

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好像身邊有很多人，但他們都有兩張臉。而最親近的那個人，是輿論洪流的化身。

她甚至沒有人可以傾訴，所有人都告訴她，你的行動都是徒勞，你的堅持是不知好歹。

那還有什麼必要努力下去？

這才是穆臨钰離開的原因。

穆臨溪握着拳，指甲幾乎刺進肉裡，她往後退了一步，幾乎被失望和悲傷沖垮了：“你是那個氛圍的幫兇……她不是你的朋友嗎，你怎麼能讓她一個人面對這一切，你根本不喜歡動畫對不對？”

好像那麼一瞬間，她想到最開始的街舞視頻，那些黑料裡說的純度太低，追逐熱點，看不到她真的開心……

晚看玉并不那樣真心的喜歡動畫，難怪無盡夏會去勸退她。

真心喜歡的查無此人，而怎樣都好的人聲名鵲起。

“等下，你别太激動——”

“小溪？！”

兩個聲音疊在一起，穆臨溪的下一句話已經脫口出：“我以為她有你這個朋友會開心，還想撮合你們……因為她那樣寂寞，我不想她一個人。”

她知道姐姐失去了很多，她怎麼能把姐姐推到罪魁禍首的面前。

……

“我居然會沾沾自喜，真是太蠢了。”

“....穆臨溪！”

穆臨溪轉頭，正看到穆臨钰和淩星竹。

兩個人都站在門口，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穆臨溪睜大了一片模糊的雙眼，睫毛了一下，眼淚便落了下來。

眼淚一決堤，簡直停不下來。

三個女人都有些無措，而最無措的自然是穆臨溪本人，她咬着嘴唇躲開秦向晚，用袖子胡亂擦了下臉。

她們全都看到了？

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