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位置在很後,視野裡舞台沒那麼清楚,大家入了座就自然而然開始聊天,哪怕高分貝的音響把所有不和諧音都蓋過去。
穆臨溪的心情不錯,面對所有節目都能一視同仁地觀賞,哪怕同學們在一邊笑鬧也沒法打擾到她。
原來和大家一起看表演是這個樣子,吵吵鬧鬧的,沒有“馬上要上台了,東西都弄好了嗎,心态調整好了嗎?”等一系列兵荒馬亂的心理活動,這麼悠閑。
淩星竹坐在她旁邊看節目單,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說了句話。
這舉動被穆臨溪捕捉到了。
她沒聽清楚,下意識偏過頭:“你說什麼?”
淩星竹謹慎地後退了一些,放大聲音:“我隻是想問……你學跳舞有多久了?”
“十多年吧,大概五歲的時候。”
“那……會不會很可惜?”
淩星竹的聲音隐沒在各種雜音中,穆臨溪盯着她的口型看了半天,直到她歎了口氣,靠近了一些。
畢竟背景音實在很大。
這樣的舉動,讓穆臨溪想到那天晚上在網吧裡淩星竹的舉動。
同樣是人聲鼎沸,不過數量和開放性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淩星竹湊過來說話,濕熱的氣息就這麼落在耳邊,又很快收回。
穆臨溪放在膝上的手指動了動,努力分辨她說的話。
有點暧昧,她唐突地想。
女生和女生的相處有時便是沒什麼距離感的,但有些情況又并不一樣。
她這些天體會了許久,反而走進了一片迷霧,似乎什麼樣的距離和反應都不太合适。
“沒有。”
穆臨溪暫時撇開這一片混沌,她聽到自己說:“我已經一個人表演過了,并不覺得可惜。”
她已經受到了許多認可,并不用再追逐這麼點歡呼。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她呢。
穆臨溪沒忍住,還是歪着頭,偷偷看她。
淩星竹正望着她,兩人間的距離近乎咫尺。
舞台上的射燈時而閃過,快速在人身上落下光暈又離開,照出她漂亮的側臉。
淩星竹的聲音模糊許多,但還是慢慢傳進了她耳中:“是,你跳的舞比她們的都好,而且也更受觀迎。”
她的态度認真又堅定,讓穆臨溪有點心跳加速。
“你評價這麼高。”穆臨溪終于伸手拍拍她的肩,打破這份喧鬧中流淌的微妙情愫:“那你在視頻下有沒什麼表示?”
淩星竹眨眨眼。
穆臨溪放大聲音又問了一遍。
淩星竹:“有的。”
穆臨溪愣了一下。
眼見淩星竹從口袋裡拿手機,穆臨溪連忙推拒自己隻是玩笑,淩星竹卻仍打開應用,仿佛要證明似的把手機給她。
穆臨溪心說自己真是大笨蛋,還是硬着頭皮接過了手機。
這個手機她用過很多次,還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如同燙手山芋。
穆臨溪快速瞟了一眼手機屏幕。
然後又一眼。
視頻是她本人發的沒錯,但穆臨溪沒有在這個軟件看過這個視頻,自己看有種莫名的羞/恥/感。
她看了幾遍,才确認了播放量……44w。
真不愧是晚香玉,到現在了流量也這樣大,她感慨了一句,正和她頭碰頭的淩星竹問:“你想看一次嗎?”
穆臨溪被她的主動震撼了一下:“現在,在這裡嗎?”
淩星竹:“嗯。”
她從衣服裡又拿出一副耳機——天知道今天她的口袋裡到底塞了多少東西——遞給穆臨溪一隻。
穆臨溪的目光掃過激情報幕的主持人,接過耳機。
随着視頻展開,那些日子好像又出現在她面前。
夜裡的重逢,桃樹下的相處,血海中的生離死别,枯枝下的别離與重生,像那兩個角色真的出現了一樣。
未尾的單人鏡頭後是一片黑暗。
又過了一會兒,畫面明亮起來,新生的粉色妖怪撲進另個人的懷裡,将另一個可能的結局在觀看在面前展開。
穆臨溪的心裡的感想很貧瘠——真好啊。
明明視頻沒有那麼長,但她卻看着眼睛發熱,有種落淚的沖動。
她飛快一抹眼,把手機遞回過去,卻發現淩星竹正看着她。
這是今晚她們的第幾次對視了?
被打亂的暧昧又開始流淌,周邊所有喧嚣都離她們遠去了。
見她直直看來,淩星竹才移開目光,給她紙巾,面色如常。
……穆臨溪摳了半天才摳開那一小塊塑料貼,有點尴尬:“你都看到了啊。”
“嗯。”
淩星竹很有禮貌的離開目光,射燈的運動方式更改了,這一片的所有人都沉在陰影之中,聽不清到底是哪發出來的聲音。
但疑問已經在她心中生長起來,穆臨溪分不清那些錯雜的聲音裡有沒有包含自己的心跳。
她是不是一直在看啊,穆臨溪恍忽的想,她可能是被台上的纏綿音樂聲影響了,或者是她今天整個人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