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山門青竹林。
禇兆一大早在江棄那找完了茬,神清氣爽,正在青竹林給他的小弟們演示劍招。
他劍招一指,周遭竹葉窸窣作響,引得小弟們一個勁吹噓:“老大不愧是老大!今年試煉大賽能入内門者非老大莫屬!”
“就是就是,老大你做了内門弟子可不要忘了我們呀!”
禇兆聽得喜滋滋,雖然從前劍術理論課的風頭全被小雜種給搶了,可實戰課上他卻是資質最好,掌握最快的外門弟子。
真是不枉爹娘給他喂了這麼多天靈地寶,總算一掃前恥。
心中正得意着,持劍的身形一轉就發現了站在竹林外的江棄,那瘆人的黑眼珠子一如既往的陰風嗖嗖。
禇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真是邪門晦氣得很!
其他人也發現了他,指着他哈哈大笑起來:“小雜種不去掃山門,在這裡偷窺老大練劍呢!”
有人提議道:“來得正好,老大不若就拿他試試劍。”他笑嘻嘻道,“反正這小雜種命硬得很,怎麼打也打不死。”
“也是,”禇兆點點頭,嗤笑一聲,“這廢物也就這點用武之地了。”
他提着木劍慢慢逼近,江棄不跑也不躲,面無表情盯着他。
禇兆火氣更甚,上前就對着他胸口一腳踹下去,沒曾想江棄摔倒後反手攥了一把土揚他一臉。
禇兆不慎吃了一嘴沙,氣到劍也不用了,對小弟們揮手怒道:“給我一起上,打死這個小雜種!”
江棄趴倒在地不曾掙紮,嘴角不知不覺溢出了血,他忍受着落在身上的拳打腳踢,感受到生機正從這副孱弱的身軀裡一絲絲流淌逝去,又是熟悉的瀕死之氣。
憎恨、憤怒、嫉妒、痛苦等種種扭曲的情緒在心中肆虐,江棄忍耐着,他已退無可退,決定用這副比常人更能忍痛的身軀做一個賭。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寒風吹過,禇兆打累了清醒了一點,看了一眼如一灘死水般沒有反應的江棄,踢了他一腳,嘴角勾起一個邪惡的弧度,不懷好意道:“把他衣服扒了,大冬天的,我看他能活多久。”
衆人停了手,喘着氣歇息,聽見禇兆這話頓時面面相觑,一時之間竟有些猶豫。
他們也是看不慣江棄一個被遺棄在仙門的魔族孽種竟然能存活于世,還偏偏天資聰穎,在課上大出風頭。但打人歸打人,他們還從未想過扒人衣服這種下作手段,身為玄天宗外門弟子,這點臉面還是要的。
僵持中,與禇兆關系最親近的狄子明譏嘲道:“老大你看他那身破爛衣服跟沒穿也沒區别了,何必髒了咱們的手和眼。”
先前提議拿江棄試劍的那人卻不這麼認為,他猥瑣地笑起來:“怕什麼,我倒想看看他這張漂亮的小白臉下是不是個小姑娘呢。”
禇兆聽聞也跟着譏笑起來:“你說得對,我也好奇得緊呢。”
說罷便要上前動手,忽的一陣狂風大作,整個青竹林嘩啦作響,刮起竹葉在空中亂舞,幾個人頓時被風沙竹葉糊了一臉,縱有靈力護體也覺天冷了起來。
禇兆小山似的健壯身體都快站不住了,啐道:“什麼鬼天氣,果然遇到這掃把星就沒好事!”話一出口又吃了一嘴沙,他“呸呸”幾聲,領着一群小弟敗興而去。
一時間青竹林隻餘沙沙風聲。
已經虛弱至極的江棄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擡起頭,模糊的景色映入眼簾。
天色陰暗昏沉,黑衣女子慢步行走于竹林間,寒風呼嘯,一路将竹葉刮得喧嚣至極,她卻仿佛位于風眼中不受影響,隻有落在肩上的墨色長發與紅色發帶飄然揚起。
江棄阖上雙眼,嘴角扯出一絲詭異的笑。
他賭赢了。
季遙行至他身側,打量着奄奄一息的江棄,不禁感慨,這小屁孩可真能折騰。她還在想着如何解除這麻煩的血契呢,突然就感到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心悸,瞬間察覺到結契之人有生命之危,當即順着感應找過來。
她蹲下.身,把他翻過身來拍了拍他的臉:“醒醒。”
江棄臉色慘白,長睫顫了顫,眉頭微皺,沒有血色的唇緊抿着,好似做了什麼噩夢。蒼白的小臉上沾着泥土,額角、眼角、唇角皆有血絲滲出,瘦弱身子被打得遍體鱗傷,不禁讓人心生憐憫。
季遙若有所思地看他,忽的明白了什麼,好氣又好笑道:“行了别裝了,我知道你沒有死。别賣慘,我不吃這一套。”
江棄睜開眼睛仰頭看她,扯了扯嘴角道:“可你還是來救我了。”
季遙不接茬:“生病了就好好躺着,别亂跑了。等你好點了就跟我去找一個人,我們把血契解了,好聚好散。”
江棄眼神蓦地一深,看向她的目光變得詭谲:“血契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