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楚的到來成功讓衆人一愣,陷入靜寂。
他将衆人的驚懼收入眼底,視線掠過衡道子時頓了一下,而後倏地手一揮,魔氣似黑霧般瞬間籠罩下來。
在衆人沒反應過來時,他已行至顔清身邊,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随即摟住她的腰。
證據确鑿的“魔族奸細”即将被誅殺之際,又突然出現一個魔修相救。這下不管他們與季遙有沒有關系,在這個時候,是如何都不能讓他們逃脫。
衆人紛紛有劍的拔劍出鞘,沒劍的起手拈訣,五光十色的劍氣法術漸漸把黑色魔氣驅散。
羅山怎肯放過這個機會,他拔劍一斬,一道充滿殺氣的劍光頓時向前沖去,江行楚與顔清隐匿在魔氣中即将離去的身影被迫停下。
“魔族孽障,休想逃走!”
羅山再度揮劍,又是一招重擊,劍氣于半空中與魔氣相互沖撞,彼此抗衡。
江行楚左手護着顔清,右手釋放出駭人的魔氣,與羅山的劍氣對抗着,場面一度僵持。
在衆人一派憤怒難擋的神色裡,唯有衡道子顯得格格不入,他驚愕地看着江行楚,再看看顔清與他的親密之狀,臉上是遮都遮不住的震驚。
怎會如此?這是何等的孽緣!
他這大徒弟江行楚,本該是他最喜愛的弟子,可惜天資聰穎卻格外叛逆,不把心思用在正途去修習正統仙術,反而不知從何處得到仙界禁術,轉頭去研究那種邪魔歪道,修着修着把自己修入魔。
在季遙之前,修士修煉隻為強大與長生,各人悟道方式各有不同,魔修也隻是其中一種,仙界修士為了修行轉而成為魔修也并不少見。
隻是天魔與人族之間橫亘着血海深仇,即使天魔已被誅滅,但魔修為了追求實力就不擇手段而自甘堕落成魔的這種行徑,終歸為人不齒。
所幸魔修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基本都隐匿于黑暗中獨自修煉,低調行事,久而久之,隻要魔修行事作惡沒有擺到明面上,仙界衆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玄天宗掌門嫡傳大弟子成了魔修這種事怎麼看都不光彩,即使這個時候的玄天宗隻是個無人在意的小仙門,但也無法容下江行楚這個“污點”。衡道子狠不下心誅殺這個孽徒,隻把他逐出了師門。
江行楚甘願被宗門放逐,從此不知所蹤。
衡道子掩下江行楚的事迹,對外隻稱他死了,好在也沒多少人關注玄天宗這個小門派。
直至後來季遙一夕堕魔,叛宗弑師,還在仙界大殺四方,惹得衆人惶惶又驚怒。
在她之後,魔修為人诟病的邪惡陰狠再度得到證實,愈發惹人嫌惡。如今魔修與仙界已不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而是成了仙界格殺勿論的對象。
季遙在一旁看着,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茬,那時仙界抓不到她,就去抓捕其他魔修,隻要魔修暴露身份,一被擒住,全部就地誅殺。魔修紛紛退守魔域,估計當時除了她,也沒有魔修敢再大搖大擺出現在仙界門人視野裡了。
對于這群仙門中人而言,眼前這一幕的顔清與江行楚,一個是膽敢與魔族勾結的奸細,一個是膽敢大搖大擺當着他們的面劫人的魔修。
證據确鑿,還絲毫不把仙界放在眼裡,也難怪他們如此憤怒,要把人就地誅殺。
衆人紛紛上前助陣,江行楚一邊小心護着顔清,一邊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殺招。
季遙想到之前的推測,若江行楚真是那個可以把魔域魔氣化為己用的魔修,那便意味着……
此地已是魔域之外,他定然支撐不了多久。
她不禁看向江棄。
江棄目光緊緊跟随着混戰中的那兩道身影,嘴巴緊抿着,什麼都沒有說,可擔憂緊張之色已經言溢于表。
不知過了多久,前仆後繼的仙門中人紛紛被江行楚擊退打傷,連羅山都被魔氣沖擊重傷,他狼狽地後退數步,倒地吐了一大口血。
江行楚也如季遙所料,離了魔域,一場持續的混戰已經将他體内的魔氣幾乎消耗殆盡。
在衆人的圍攻下他漸漸力不能支,靠在顔清單薄的肩上喘息,臉上有些蒼白,額頭上有薄汗滑落。
周遭皆是躺在地上哀嚎的人,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衡道子就顯得格外突兀,羅山見而怒道:“衡掌門,如今證據确鑿,你還要包庇這個魔族奸細不成?”
衆人聽聞,皆向衡道子投去氣憤懷疑的目光,附和道:“對啊!衡掌門,莫非你們玄天宗上下都與魔族勾結不成!”
羅山一手捂着受傷的胸口,一手指着已經變得虛弱的江行楚,再次怒道:“此魔物已被我等所傷,衡掌門若是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便該趁此殺了他們!”
衆人再次高聲附和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衡道子被震耳欲聾的讨伐聲淹沒,持劍的手微微顫抖。
一個是曾經最喜愛的徒弟,如今卻已淪為衆人讨伐的魔修。
一個是被他寄予厚望的嫡傳弟子,身負使用流雲墜除魔之力的純淨靈力。
此行派她前來,便是想在碰到女魔頭時,能由她除去女魔頭的獄火魔氣,協助萬象宗抓住女魔頭。若是成功,玄天宗也能借此立功揚名。
他本是這麼打算的,如今局面卻變得這般混亂棘手,但無論如何,他都得保下顔清。
無妨,現在也為時不晚,除非……
衡道子握劍的手一緊,向前踏出一步。
看着衡道子持劍漸漸逼近的步伐,顔清扶着江行楚一步步後退,哭着求他:“師父,不要,這是師……”
“清兒!”衡道子打斷她,既是說給衆人聽,也是在警醒顔清。
他大聲說道:“清兒,你心思單純,又身負除魔靈力,為師知曉你定是被他盯上,給蠱惑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