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心中雖還殘存着難過,但随着坦白,江棄沉重的心也變得輕盈起來,直至釋然。
他想,在見識過季遙對他展示的溫柔笑意後,他終歸還是不想從她臉上看見任何對他的失望之色,哪怕隻有一點。
江棄鼓起勇氣擡頭看她,所幸入眼的是季遙含着笑意的眼眸,他不自覺松了一口氣,坦然道:“女魔頭,我之前撒了謊,是因為我還想你再幫我一次,幫我殺了害死我父母之人。”
季遙不置可否,隻是真心實意地笑了笑,說道:“我很開心,你能對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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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季遙再一次踹開連易掌門寝居的大門。
蕭然看看不久前才修理好的大門,又看看來勢洶洶的季遙,長歎一聲:“季遙,這麼晚擾人清夢是要遭雷劈的。”
“你這不是還沒睡嗎?”
他壓根兒就沒在睡覺,好像還在研究陣法。
蕭然拿她沒辦法,轉而說道:“差點忘了問你,你現在身體如何?”
“還行。”神志清楚,魔氣也被控制住了。
“你出來了,桃源陣法怎麼樣了?”
季遙搖頭:“我一出來就遠在千裡之外的玄天宗了。”
“桃源以你為陣眼,怕是停止運轉了,也不知道損壞嚴不嚴重?”他手中擺弄着,思考怎麼修複陣法,而後忽的沉默一瞬,問道,“季遙,你還想回桃源嗎?”
一個人與世隔絕,在裡面将孤獨地渡過不知多少歲月。
“回啊。”左右沒别的地方去,桃源風景也挺好的,很适合她養老。
蕭然頓了一下:“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一個更好的陣法,一個遠比桃源更好的陣法。”
季遙驚訝:“原來你真的有在幹活啊。”
蕭然沒好氣:“你莫名其妙就把你那乾坤袋扔給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仙君可是很守信用的。”
季遙進入桃源秘境時,曾經扔給蕭然一個乾坤袋,那裡面是季遙所有的積蓄,夠他研究陣法揮霍大半輩子了。
季遙很是欣慰:“我已經找到江棄的線索了,就等你幫我把契約解了,解完我就回桃源去。你繼續努力,我其實還藏了一大堆好東西在别的地方呢……”
蕭然正色道:“什麼回不回桃源的,我倆什麼交情,你就是一輩子待在連易都沒問題。”
季遙笑道:“我先問你件事,你對玄天宗衡道子的徒弟們有什麼了解沒有?”
她将在幻境中所見講述一番。
蕭然奇道:“原來衡道子還有一個變成魔修的大徒弟。”
“也得虧玄天宗近十年才跻身五宗之一,這種舊事才能隐瞞得如此之深,這要是被挖出來那還得了。”蕭然有些嘲諷地說道,“你可知玄天宗是如何發家的?”
季遙搖了搖頭,她去了桃源後對修仙界的了解已經沒有那麼深了,隻知道個大概。
“靠着站隊萬象宗和歸星宗,忠心耿耿替他們做事得來的。”蕭然看向季遙,“特别是,聯合通緝你一事。”
蕭然突然想到什麼,耐人尋味道:“十幾年前,他們于魔域追殺你那一次之後,我曾聽聞,玄天宗派去的兩名嫡傳弟子,皆命喪你手……”
“我不是,我沒有。”季遙揚眉,“怎麼什麼壞事都往我頭上扣?”
蕭然抱臂涼涼道:“活該,誰讓你那時不來找我,躲着我們孤身一人入魔域,瞧把你能的。”
季遙沒好氣看他一眼:“行行行,多久的事了還翻舊賬。再說了,那時你自己都被關禁閉了……”
蕭然一聽又氣起來:“我被關禁閉又怎麼樣,你我聯合還怕破不了我師父布下的陣?”
季遙看着他叛逆置氣的模樣,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
那時連易也是聯合通緝她的門派之一,但蕭然為了她公然與他師父、連易的老掌門對着幹,他師父貼多少張通緝令,他就跟在後頭撕掉多少張。
連易老掌門對這混賬弟子氣得不行,但打罵都阻止不了他的我行我素。
直至最後,老掌門妥協了,撤掉了通緝令,蕭然也因此被關了禁閉。
後來老掌門因病仙逝,季遙再次見到蕭然時,他已經接替連易掌門之職。
季遙想着,要是讓連易老掌門再度看見他這副模樣,估計能被氣到把棺材闆掀掉。
“停,我們先跳過這個話題。”季遙進入正題,“你方才說兩名嫡傳弟子?這麼說來,除了顔清,她的師妹也死了?”
蕭然哼了一聲,還是答道:“應當如此。自那之後,玄天宗掌門便退居幕後,閉關修煉去了,再無聽聞他還有什麼弟子在世間走動的消息。”
季遙略一思索,有些不可置信道:“所以衡道子之所以對我恨之入骨,是因為他把他幾個徒弟的死都算我頭上了?”
這算什麼道理?
“除了顔清于我有相助之恩,說她受我牽連還情有可原,江行楚和顔清的小師妹我可是見都沒見過。”
蕭然狀似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被季遙一瞪,他灰溜溜把手收回,而後又賣關子說道:“之所以傳聞衡道子的嫡傳弟子皆已亡故,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外界盛傳,玄天宗下任掌門最有可能的人選,你可知是誰?”
“誰?”聽這語氣,難不成還是她認識的人不成。
“傅行秋。”蕭然呵呵笑道:“沒想到吧。”
“是他?”季遙頓了頓,說道,“他如今确實挺合适的。”
蕭然挑眉道:“如今?你在玄天宗見過他了?”
“見過幾面。”
蕭然語氣涼涼道:“真是難為你落入險境了,還想着去見他。”
“不過碰巧遇見罷了,”季遙不解,“我與他完全不熟,你究竟為何看他不順眼?”
蕭然玩味一笑:“你知道他現在和誰走得最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