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芝沒管别人的眼神和指點,牽着袁善梅的手一起走在鄉間小路上。
走到半程,柳芝累到不行,剛想問袁善梅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卻發現小姑娘走得铿锵有力,精力旺盛得很,看着一點也不像是疲憊的模樣。
嗯,隻能說,這個年代的小孩都很厲害。
終于走到公交站,柳芝覺得自己的腳底闆都要磨出火花來了,累到隻想随便找個地方坐下。
“柳阿姨你累了嗎?”袁善梅問道。
柳芝:......有點丢臉怎麼回事。
“沒有,你都不累,阿姨怎麼會累呢?”柳芝嘿嘿笑着,心裡下着大雨,剛剛物色好的那塊石頭要說再見了......
城鄉的公交兩個小時才來一班,柳芝問了邊上等車的大姐,應該再過十五分鐘車就來了。
等車無聊,大姐饒有興緻地跟柳芝攀談起來,“這是你閨女嗎?”
柳芝:我說這是我媽你信嗎?
“不是不是,我親戚家的孩子,我帶她上醫院檢查身體去。被後媽打得沒一塊好皮。”最後一句話,柳芝靠近大姐,輕聲用一種憐憫的語氣說道。
大姐早就注意到那小姑娘臉上的淤青了,本來想說幾句這個年輕的小媳婦兒,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打孩子啊,現在知道自己誤會她了,也跟着一起跺腳,“喲,那這後媽可太不是人了!”
“可不是......我家這孩子是出了名的乖巧懂事,才六歲,洗衣做飯下地撿柴,她是樣樣都會,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麼下得了手的。還有那親爹更不是人,自己親閨女被虐待,連個屁都不放一個。”
大姐不禁也為袁善梅惋惜起來,看向她的眼神流露出同情。
袁善梅有些怕生,不敢迎上大姐的目光,怯生生地躲在了柳芝的身後。
大姐見狀,以為這孩子又想起了那些悲痛的經曆,不由得更心疼了,從包袱裡拿出一顆糖,“拿着吧,可甜了。”
袁善梅想吃,可不知道能不能拿,仰着頭一臉無辜地看着柳芝。
柳芝笑着拒絕,“不用了大姐,等我們上縣城,我就給她買些餅幹糖果,您的糖就留着給家裡的小朋友吧。”
大姐也不客氣,把糖塞回了包袱裡,心裡覺得這小媳婦是個明事理不貪便宜的,便生出了幫她們一把的心思,“那你們去醫院準備找哪個醫生挂号?”
這個,柳芝倒還真沒有研究過,本來想着去醫院咨詢一下再挂号的。
“不知道呢。”
大姐驚歎一聲,“這怎麼行呢,好醫生的号别人大清早就排隊等着了,哪還輪得到你?這樣吧,我有個親戚在醫院裡,反正我也要去縣城,等到了我帶你過去跟我親戚說一聲。”
柳芝忙不疊感謝,“啊喲大姐,那可真是太謝謝你了!來善梅,快謝謝阿姨!”
袁善梅甜甜地說了聲“謝謝阿姨”,大姐樂得直笑。
“我也就看你态度好,這小孩兒又是真可憐,别人我才不多管閑事呢。”
柳芝握住大姐的手,“我知道的大姐,實在是太謝謝你了!你住在哪個大隊,等我有空過來看看你。”
大姐也沒有隐瞞,說自己叫許紅花,也說了個大隊名字,柳芝印象中離甯水大隊不遠,便笑着說,“離我家不遠,等孩子好了,我帶她上門來謝謝你。”
大姐笑容滿面地拒絕,“不用不用,孩子沒事兒就好了。”
通過與這個素不相識的大姐的交流,柳芝隐隐加深了自己的認知,這個世界的人多數很淳樸,隻要用真心去對待,大部分時候都能收獲最純真的善意,她并不需要不停打臉别人獲得存在感,能與更多人交上朋友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吧!
不遠處傳來公交車摁喇叭的聲音,大姐拉着柳芝,“車來了,等會兒你就趕緊往車最裡面沖,有位置趕緊坐下,不然帶着孩子站一路也是夠累的。”
柳芝點頭道謝,餘光間忽然瞥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她回過頭去,原來是那位何老師,也不知道站在這裡多久。
剛決定多與人為善的柳芝主動跟他打了聲招呼,“何老師,這麼巧啊?你也去縣城嗎?”
哪知何老師的表情依舊是臭臭的,跟别人欠了他幾百萬似的,看到她跟看見瘟疫似的,換了個離她更遠的地方站着。
柳芝忍不住翻白眼,他是因為上次被自己撞到了就記恨上她了嗎?怎麼每次都是這幅愛理不理的模樣,如果真是這樣,那隻能說這個男人的心眼可真是太小了!
既然如此,咱也不去用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了。柳芝抱着袁善梅,先何修遠一步沖進了中巴裡,按照那位大姐的提示,一個箭步往最後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