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日傍晚,一個身着青衣頭戴鬥笠的年輕人,趕在城門落匙之前,混在人群中悄無聲息地進了京城。
城門守衛見他背上背着一柄用白布條包裹的長劍,卻也不盤查,隻是掃了一眼他的路引,一邊擺擺手放行,一邊還對身邊同僚笑道,“瞧瞧,又是一個帶着劍的。這來看決戰的武林人士這些天也不知來了多少。”
這青衣青年自然是提前三日來京的李蓮花。進了城,他也不做停留,按照石水的描述,一路徑直來到了前門外的胭脂胡同。
這裡是京城裡有名的銷金窟,勾欄,戲院,酒樓,鱗次栉比。華燈初上,身邊已是人聲鼎沸,不時有靡靡之音伴着姑娘們的嬌笑從路旁雕花的窗棱裡傳出來。
此時京城裡已經聚集了各色武林人士,李蓮花一路走來,見路邊正在揮着帕子的姑娘口中的招呼都徑直從“大爺”或是“客官”換成了“大俠”,不禁暗暗好笑。
走到胭脂胡同的盡頭,向右拐兩個彎,李蓮花的眼前赫然出現了一棟雕着精美紋路的木樓。此處和外頭那些迎街而建的花樓甚為不同,地處僻靜之地,門前栽了幾叢翠竹,在京城的氣候裡居然點綴出了幾分江南的風韻。樓門口處挂着一塊匾額,上書“蓮花樓藝館”。
李蓮花看着眼前的“蓮花樓”幾個字,恍如隔世。
不一會兒,樓裡便有小丫頭迎了出來,對李蓮花恭敬一禮,“公子裡邊請。公子是來賞舞的,還是來聽曲的?”
李蓮花随小丫頭進了樓,笑道,“我找你們管事的。”
小丫頭一愣,随即又是一禮道,“那還煩請公子在此間稍侯。”
這蓮花樓的正堂是一處圓形的舞台,與其說是舞台,不如說是一面大鼓。
此時正有一紅衣男子在台上勁舞,旁邊則是有一位姑娘在彈箜篌。台下已經擠滿了人圍觀。李蓮花聽旁邊一人道,“這慕容公子雖是男子,這雷動之舞确實冠絕京城。”
另一人也道,“那是。你聽那赤龍姑娘的箜篌,真真是此曲隻應天上有。”
旁邊又有一人道,“是極是極。這蓮花樓藝館,雖是今年年初匆匆建成,卻不知哪裡找了這些舞曲雙絕的姑娘。當真是人間極品。可惜這些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要不然,嘿嘿…”
此時小丫頭已經引着以為綠衣女子款款向李蓮花走來。綠衣女子在李蓮花面前恭敬一禮,道,“這位公子,奴家乃是此間管事。請問公子尋我何事?”
李蓮花解開鬥笠,看着她笑道,“碧凰,好久不見。”
碧凰見到李蓮花,一時怔住,随即喜道,“李先生!竟然真的是你。” 說罷四下看看,又道,“此處人多眼雜,還請李先生随我來。”
李蓮花随着碧凰來到一處雅室,待李蓮花落座,碧凰忙道,“前幾日石姑娘來找過我,說是李先生不日便到京城,姐妹們還不大相信,不想先生竟是真的來了。姐妹們若是知道,不知有多高興。”
李蓮花笑道,“碧凰,看來你們過得不錯。”
碧凰起身一揖,“碧凰還要代姐妹們謝過李先生。若不是當日李先生鼓勵我們自謀出路,想來我們也是不敢邁出這一步的。這藝館的名字,是姐妹們念着李先生的恩情,感激李先生的再造之恩。還望李先生不要介意。”
李蓮花笑道, “自是不會介意。這名字,好得很。”
碧凰随即又羞澀一笑道,“當日百川院帶走玉樓春,我們這些女子都已委身于人,即便還有親人尚在人世,也是有家難回。我便想着,拿那女宅裡的銀錢,在這京城裡開了這藝館,好歹給姐妹們一個容身之所。李先生莫笑我們在這勾欄之地賣藝,女子不易,我們除了些才藝,實是無法在這世上立足。”
李蓮花搖頭道,“不會,你們這樣很好。誰說女子不能靠才藝養活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