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街上的遊客不似午後那樣多,四周的店門上挂着各種各樣的招牌,明亮的燈光從店裡散出來,顯得街上依舊熱鬧。
“往前走是出去,往後走是進來。”許映白看了一眼星回的牌子說,“我記住了。”
其實這個時間點,無論逆行還是順行都可以,人少了路也寬了。
前面一對小情侶在打鬧,男孩兒高舉着手裡的冰激淩,逗着身邊的女朋友來搶,女孩兒嘟着嘴也配合他的小把戲。
許映白目送他們遠去,踩慢悠悠地繼續往前走,沒幾步,又看到了一個遊客手裡拿着一張簡筆畫,他望着那張紙角,又吐槽真醜。
不遠處的胡同口有個吸煙處,許映白走到跟前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在眼前升起,許映白看了一眼地下,當時接電話時也是站在這裡,上一個煙頭早就被人清掃了。
方翊長的非常好,聲音也很好聽,這是無可置疑的。
可許映白卻見不得聽不得一絲一毫。
接通電話後,方翊在裡邊輕輕地問,嗓音柔和至極:“映白,我給阿姨寄的生日禮物,為什麼退回來了?”
林老師是個很有原則的人,答應了自己兒子以後不收人東西,幹脆拒收了不知道多少個方翊發來的快遞。
許映白冷淡道:“費心了,不用,以後也不用寄什麼。”
“映白,你一定要這麼絕情嗎?”
許映白很輕地嗤了一聲,反問道:“方翊,我絕不絕情,你不知道嗎?”
最後,方翊退讓了一步,他在電話裡淺淺地笑了一聲便挂了電話。
許映白嘲諷自己最近過得太輕松了,甚至于都忘了背後還有一個方翊在時時刻刻地盯着他。
翡翠街上的燈亮了起來,整條街充斥着夜晚特有的味道,許映白撚滅煙頭,回神看了一眼酒館的方向,星回的牌子依稀,腦海裡也配合地響起謝乘風的歌聲。
一聲一聲,一段一段。
默默唱完一首,許映白離開原地,漫無目的地晃到了景區門口,猛然聽到自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當即停下,手指蜷進了掌心。
謝乘風離他幾步之遙停下,不帶情緒地喚了聲他的名字。
許映白目視前方仍未回頭,隻是那雙倔強且黑白分明眸子彷佛就在眼前,不冷不熱地無聲質問他,你為什麼要走。
他們沉默許久,路上行人好奇看幾眼,謝乘風主動繞到他身前,問:“我唱歌很難聽?居然能把你吓跑?”
能看出謝乘風出來時很倉促,帽子摘下,衣服還沒來得及換,穿着一身很顯身材的衣服站在跟前定定地望着他。
一時間,許映白心尖快速抽痛一下,他遮掩道:“沒有,悶的難受,出來透口氣。”
謝乘風不再善解他意,揣住褲兜冷冷一笑:“是嗎?我看你是準備走的。”
許映白意外之下又覺自己卑鄙,相處中他早已習慣謝乘風遞來的台階,以為何時何地他都能享受這樣的殊榮,此刻謝乘風卻一改往昔,問的他不知如何作答。
話到此處,再扯謊便更加無恥,許映白挪開眼睛,盯着街邊的某個招牌承認:“我确實要走。”
謝乘風的那雙鳳眸一如既往的好看,眼裡帶着一絲探尋,直到等許映白重新看向他,他勾着唇角又冷冰冰地問了一句:“許映白,我唱的哪首歌又戳到你心窩子了?”
許映白眉梢微動,張了張口,深吸一口氣:“我要說你每首歌都戳到我心窩子了呢?”
明明不該這樣,怎麼就把話聊到了這一步。
眼前浮現起剛才許映白離店時的決絕背影,謝乘風眼神染上了一絲悲傷。
許映白攥了下手,然而幾秒後再次倉皇地躲開了他的目光:“對不起,我剛才心情不太好,說話過分了。”
無言之下,謝乘風低頭看向他的手腕,未做猶豫,一把抓起,拉着他進入了一條窄小的胡同裡。
幽靜的胡同阻隔了喧嚣,周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謝乘風站在他面前,不住地追問:“為什麼要走?要去幹什麼?”
“能不問嗎?”許映白意味深長地說,“我需要時間整理一下。”
其實許多事情在隐晦之下已經心照不宣,他們互相試探又彼此明了。
謝乘風沒回答,擡手解開了兩顆襯衣扣子。
許映白的眼睛順着他的手指緩慢移動,謝乘風喉結與鎖骨被襯衣的白攏着,半遮半露間氤氲出一絲極輕的誘惑。
“許老闆,你下午問我,咱倆氣場合不合,我知道你記性不好。”謝乘風放下手問,“但我當時就回答了一個字,你不至于馬上就忘了吧?”
許映白說:“沒忘。”
“那你接着說。”謝乘風隻差把話放在了明面上,“我說完合之後你想說什麼?”
這是第一次,謝乘風接着已經過去的話題繼續與他談起。那個未來得及出口的‘合’字萦繞在許映白心裡,他舌尖幾度發麻,終于還是沒給謝乘風肯定的答複。
“好朋友。”許映白說,“氣場當然合。”
謝乘風這一刻眼裡的情緒很複雜,有失落也有自嘲,他不再說話,隻是盯着許映白。
很久之後,謝乘風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往後退了兩步,掏出手機往外走,隻扔給許映白一句:“知道了,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