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謝乘風,許映白的思緒依舊蔓延出了好遠。
一場澡下來想了很多東西,有喬鏡的八卦,有陳宇陽的悶不吭聲,甚至還想起了沈泓那幾段不着調的戀愛,最後想到的卻是他從不願想起的一個人。
方翊。
當方翊的臉出現在腦海的時候,許映白‘啪’地一聲拍關了花灑。
排氣扇在運作着,狹小的浴室裡熱氣蒸騰。
時隔多年,他好像怎麼努力都沒用,所有的事情跟他沒有任何關系,可現實卻很狗血地将他跟一切不相幹綁在了一起。
許映白眼尾通紅,眼神裡是濃郁的戾氣,他用力地拍了一下牆壁,後背随着他的力道牽扯地起伏了一瞬,水珠劃過那半幅刺青,在他背後留下一道亮亮的痕迹。
“操!”
這個如同口頭禅一般的字眼可以表達很多種意思,驚歎的,詫異的,然而許映白的這聲帶着些許的惡聲惡氣,有沉重的惋惜,也有無法遏制的憤怒。
浴室内帶着窒息的渾濁,許映白過了很久才從裡面出來,房間内清爽一片,他半濕着頭發被涼氣激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從昨晚一直餓到現在,酒店的工作人員将他訂的餐放到了門口的桌子上,取回來之後看着菜肴忽然又沒了胃口。
心情陷入沉郁,許映白打開手機,給謝乘風撥了通視頻過去。
“接到大哥了嗎?”許映白将窗子開了個小縫,靠在窗邊抽煙,手機畫面裡沒出現謝乘風的身影,他又問,“人呢?你這是在哪裡?”
過了一會謝乘風的臉才出現在畫面上,那邊的環境很嘈亂,他往外走了幾步後才說:“大哥想一出是一出,臨出發前改了高鐵,說要跨過平原,欣賞沿途的風景。”
許映白微微錯愕:“那你現在是在火車站?大哥得什麼時候到?”
謝乘風嗯了聲:“我查了他的車次号,還得兩個半小時。”
大哥實在是個妙人,許映白緊繃的精神忽然松弛了一些,忍俊不禁道:“那你找個地方先歇會,來回折返也差不多時間。”
謝乘風也是這麼打算的,回他說:“我剛在外面吃了口東西,剛結完賬,準備回車裡待着,你那邊怎麼樣?”
“剛從醫院回來。”提起林汀心情很複雜,許映白一時不知道怎麼說起,隻能如實道,“情況不太好。”
謝乘風看出他精神很差,叮囑他:“你先休息吧,睡一覺緩緩,你睡醒之後我差不多也能接到大哥了,到時候再跟你視頻。”
許映白點了點頭,沒挂的意思,隔着視頻看着他回到了車裡。
謝乘風也保持着畫面,他将車座往後調了調,枕着自己的手臂對他笑了一下,問他:“又舍不得了?”
許映白把他這句話在心頭反複念了幾遍,驚覺發現謝乘風滅火不行,點火實在是個好手。
“你舍得?”許映白反問他。
謝乘風換了個手拿手機,臉上的笑意未減,語氣很恣意:“許老闆說一句話,我身份證件都帶着呢,可以直奔惠州。”
他向來表達的都這麼直白,這點許映白絲毫不意外,知道隻要自己松口,今天晚上就能見到謝乘風。
“你這樣大哥會生氣的。”許映白不由地彎着唇角,“好好待着吧,我過幾天就回了。”
“大哥不會生氣。”謝乘風的眼睛很亮,“許老闆還有後顧之憂嗎?”
這個眼睛實在太能勾人了,許映白險些控制不住就要幫他訂機票。
感情親熱度說到底還是兩個人的事,許映白把持着自己别受謝乘風的‘騙’。心裡想着但凡他今天敢給謝乘風訂機票,等回去的時候他就沒臉去見大舅哥了。
“為了不挨大舅哥的罵。”許映白隔着手機點了下他的眼角,“我就忍忍吧。”
說了片刻,謝乘風沒再故意撩人,挂了電話許映白的胃口也徹底恢複了。
吃飽之後疲累的精神達到了頂峰,拉好窗簾,屋内瞬間黑暗。
一覺睡醒反倒頭腦昏沉,精神松的有種醉生夢死的錯覺,許映白摸出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顯示已經晚上八點多,上面有一通謝乘風的未接電話。
外面樓裡都亮着燈,反光的玻璃上模模糊糊地映出房間的輪廓,許映白站在窗邊給謝乘風回了通視頻。
熟悉的眼睛出現在屏幕上,許映白擡唇一笑:“我剛醒。”
“猜你也睡着呢,”謝乘風往身旁看了眼,“大哥接回來了,我們正在吃飯。”
許映白睡鈍的神經此刻完全恢複,連忙看了下玻璃裡的自己,确認沒有不妥之處:“我跟大哥打個招呼?”
這一套動作謝乘風看在眼裡,笑着将手機遞給了旁邊的人。
畫面晃動間,他聽見謝乘風對李慕楓介紹自己的聲音。
-“這是許映白,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