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這時對面駛來一輛車,刺目的燈光照過來,謝乘風半露的小腹與還未扣好的褲扣又在許映白眼裡閃現了一秒。
其實這一秒裡的風景還有更多,謝乘風眼睫微微潮濕,眼角的肌膚被汗漬洇的發紅,而那雙眼睛卻是一如既往地明亮。
許映白在他額角親了一下,退回到副駕駛位置。
“乘風,車裡有紙嗎?”許映白在車裡環視,伸手又點了點他的小腹,搓搓指尖,“我給你擦一下。”
車窗并未開啟,灼熱的氣息在車内形成循環,圍着二人的身體繞來繞去。謝乘風擡起左臂搭在額上,嗓音發啞:“沒有了,去接你的路上用完了。”
許映白擡身從後座上把随身帶的包夠過來,從裡面随便取出件衣服,低頭給謝乘風細細擦完,把他T恤放下去之際忽然又攥着衣服頓住了手。
“沒擦幹淨就算了。”謝乘風擡腰扣好衣扣,“回家也得洗。”
許映白搖頭,将手裡的衣服攤開又認真地折好,才回答他說:“這...是你的衣服。”
謝乘風垂眼看過來,勾唇一笑,竟然低聲罵了他一句:“臭流氓。”
“我忘了。”許映白忍不住笑,“我以為是我衣服,車裡又沒紙,我不能讓你這麼就走吧?”
謝乘風轉頭看向窗外,今晚月色甚好,他從車窗反光裡看到許映白笑的很輕松。
車窗緩緩滑下,晚風穿過車廂,謝乘風轉向他這邊,握住他的手腕問:“剛才心情不好?”
“你傻點多好。”許映白抽出一支煙,銜在嘴邊又取下,“能抽嗎?”
“事後煙?”謝乘風笑問,“你抽呗。”
一支煙在沉默裡燃盡,許映白說:“現在心情好多了。”
謝乘風調整好座椅,趴在方向盤上問:“心情好是因為我,還是因為煙?”
“當然是你。”許映白伸手插進他的發絲裡抓了抓,“我慢慢戒煙。”
頭皮上的溫熱傳至肺腑,謝乘風喉結滑動,拉下他的手在手腕處吻了吻。
無聲的安慰像一道緩緩流動的泉水,清冽又撫慰,謝乘風總是這樣聰明,悄無聲息地浸濕着他的心底。許映白點了下他的鼻尖:“該回去了,大哥還在等你,明天見。”
二人告别,許映白回到家中,也就兩三天沒待人,一進門便聞到一股悶熱的氣息。
許映白将衣服放進洗衣機,開窗通風打掃衛生,換床單的時候總覺得忘了點什麼事,恍惚間床頭邊的紙巾掉到地下,砸醒了他那根遲緩的神經。
櫃子裡的東西放的整整齊齊,從數量上來看,謝乘風當時塞的時候沒少費力氣。
買的時候跟實際摸到這感覺還是不同,前者考驗思想,後者不光考驗思想也考驗身體耐受程度。
許映白又想到剛才在車裡,謝乘風那雙餘韻未消的眼梢,低下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收拾完畢又洗了個澡,煮面的功夫從網上挑選合适的餐廳,想着明天見大舅哥,總得體面一些,奈何許映白連應酬的經驗都少有,挑了半天沒選出來,最後還是給許教授打電話求助。
許教授在電話裡推薦了一家粵菜館,說他以前總跟同仁去,味道不錯,臨了還笑着問他們用不用一起去。
李慕楓雖年長幾歲,但算起來跟他們年齡相仿,幾個人湊一起能開開玩笑打鬧一陣兒,但實打實的長輩過去性質又不一樣了,到時候場面都拘束,于是許映白忙說不用。
許教授也明白,笑了他幾句便挂了電話。
安排好事情,許映白踏踏實實地準備睡覺,迷迷糊糊間手機響了一陣,他眯着眼睛看清來電人,按了接通,語氣不耐煩:“幹什麼?大半夜的。”
來電話的是沈泓,聽許映白這麼說,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隻價值不菲的腕表,難以置信問:“大半夜?這才不到九點,你睡了?”
“嗯。”許映白翻了個身,“馬上睡着?”
沈泓先是疑惑地‘嗯’了聲,随即笑嘻嘻地說:“注意身體啊,映白。”
自己朋友什麼德行許映白清楚的很,涼涼回道:“沒辦法,我倆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跟你比不了。”
前陣子沈泓的頹喪模樣他還沒忘,打擊起來毫不手軟。沈泓一時回不了嘴,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
“别你了,沒事我挂了。”許映白按在挂機鍵上。
“等會。”沈泓歇了氣,正經問他,“聽陳宇陽說你去外地了?幹什麼去了?”
許映白将手指劃開,反應過來反問他:“你什麼時候跟陳宇陽關系這麼好了?他怎麼什麼都跟你說?”
沈泓微頓,轉而更加嚣張地指責他:“你管呢,你的行蹤我都沒你家員工知道的清楚,許映白,關系呢?淡了?”
除去跟客戶往來偶爾會拐個彎來許映白這裡,沈泓更愛突擊,主打一個措手不及,以往許映白去哪裡都會跟他發個消息,倒不是二人多掰不開,就是吱一聲,省的沈泓不知情,一杆子杵這兒之後發現沒有人。
許映白沒做多想,看着對面樓裡的光,說:“林汀生病了。”
沈泓沉默了一陣,隔着電話也沒遮擋住口中的嘲諷:“許映白,你可真是個大善人。”
“你想多了。”許映白煩悶地閉了下眼,“我是去探虛實的,有些事我想徹底解決,沒想到他是真的病了。”
沈泓啧一聲,言辭頗為不屑:“沒事,他在裡面扮演的什麼角色我大概猜得到,兄弟在,你放寬了心,哪怕他真折了,我也能把他揪出來,讓他給你寫忏悔錄。”
他與沈泓相交多年,關系已如親人,損來損去的話張口就來,真心說聲謝謝反而不容易出口。
許映白醞釀了半晌,剛好說話,沈泓等的着急,反而率先問他:“你幹嘛呢?你不謝謝我嗎?”
他的語氣少見地認真,許映白樂出來,臨了深呼吸一下,緩慢又低沉地說:“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