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間,謝乘風突然轉了個念頭,他将手攤開,手機屏幕上那串陌生的号碼展露在二人眼前。
許映白擡手過去,手指剛剛觸碰到手機邊緣,耳邊聽見謝乘風說:“許映白,你的爸爸媽媽我見了,我的哥哥妹妹你也見了,你要不要...把我當成自己人。”
心髒急促地跳了一秒,瞬時間許映白的指尖變得冰冷,他茅塞頓開,發覺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自從相識,謝乘風的理解與遷就讓他在心理上幾乎沒有任何壓力,表白那晚雷雨下錯過的吻,踩着零點的最後一刻到,他總是先退步停滞片刻再去前進。
所有的一切,在與謝乘風的感情之間,他像是在權衡利弊,而謝乘風奉上全部的耐心,等着他回頭來看。
此刻謝乘風對他說,你要不要,把我當成自己人,他隐晦地表達,許映白,這麼久了,你能不能信任我,讓我站在你的陣地裡。
電話再次恢複安靜,下一秒不出意外地重新震動起來。
許映白一言不發拿起手機的那一刻,謝乘風眼裡的光漸漸淡下,轉而手指猛然一疼,他看過去,許映白緊扣了他的手,對他輕聲承諾。
“我會。”
謝乘風點頭,眼裡的光芒恢複,跟他無聲一笑。
接通電話後,方翊先出聲,他很平靜地問:“這次是許映白嗎?”
許映白摩挲着謝乘風的骨節,不帶任何情緒回道:“是我。”
方翊稍微停頓,柔情笑笑:“映白,我在你店裡。”
說實話,這通電話在許映白的預料之内,那日方翊被謝乘風故意認做推銷,一句話讓他铩羽而歸,如果不做翻盤,那便不是他認識的方翊了。
許映白心裡默算了下時間,林汀跟方翊表面是至交,林汀重病他自然要去探望,看來是方翊先去惠州,如今已然輪到了他這裡。
“等着吧。”許映白沒與他多費口舌,給完話便直接挂了電話。
車廂内安靜異常,從後視鏡上看到坐在後座的李慕楓彎腰傾在前排座位中間,雙手托在下巴,嘴邊還叼着一根沒點燃的煙。
“許映白,你不老實。”李慕楓也沒客氣,“情債啊?”
謝乘風聞言轉頭樂了,李慕楓又罵:“你笑個屁,我替你說話呢。”
二人緊了緊相握的手,略過李慕楓,目不轉睛地看着彼此,眼神交彙時如有實質,中間俨然有一抹别人看不到的溫情。
李慕楓瞅瞅這倆貨,也不再去操沒用的心,歎息一聲,冷不丁地說:“後面還有活人呢,你倆可别當着孤寡老人的面就親上。”
開車到達星回,店裡已經做了幾桌客人,李慕楓自覺瓦數太強,怕烤壞他倆,下車後直接進了店裡。
來往的遊客腳步散漫,許映白挂住謝乘風的肩膀往裡推了推他:“好好工作,我先回去,記得惦記許老闆。”
謝乘風抓住他的手腕放下,回過身看着他說:“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他一直記得,電話裡的那個人聲音很好聽,簡單幾句話,透露着跟聲線完全不符的壓抑瘋狂。
許映白看他良久,說:“乘風,我沒忘。”
謝乘風說:“我知道。”
“知道就要放心。”許映白點點他的手臂,怕他仍然擔心自己,故作輕松地又開了句玩笑,“再說了,我跟前男友叙舊,你懂點事,别湊熱鬧。”
謝乘風扯了下嘴角,那雙丹鳳眼裡流露出令許映白熟悉的倔強,暈染到眉眼間顔色更加濃郁。
許映白注視着他的眼睛,心頭的沉悶竟然消失,他傾身在他耳邊,簡單一句:“許老闆沒有前任。”
謝乘風低低地嗯一聲,剛要說什麼,又被許映白拉住手臂,他繼續說:“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怕你笑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
“什麼?”謝乘風問完繃了下唇角,随後一臉正直地說,“不想說可以不說。”
這句話太過耳熟,也是謝乘風從不會勉強他的态度,許映白這時卻不接收他的‘好意’。
他的聲音比剛才還有低幾分,像是耳鬓厮磨後的竊竊私語:“我老大不小了,連初吻都是跟你的,小謝哥得負責。”
那一枚若有似無得解圍之吻浮現在腦海,謝乘風果然笑了。
低沉的氣氛沖散,許映白哄好人,最後在他手心裡點了下,轉身往外走。
幾步之後,謝乘風喚了聲他的名字,等許映白回頭,他揚聲說:“小謝哥曾經打遍街頭無敵手,許老闆,我會罩你的,打不過記得往我這裡躲。”
許映白揚眉,說好,打不過一定找他援助。
路邊風景在車窗外飛速移動,拐彎時手腕上的銀鍊随光閃動,抵達書店門口,許映白将車停好,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先是溫和地笑笑,轉瞬變成一塊幽冷的寒石。
三層階梯,書店細微的聲音還未傳入耳裡,轉瞬即到。
方翊臨窗背手而立,身穿一件淺藍色的襯衣,袖口規整地扣在腕間,黑色的西褲裡裹着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在明媚的陽光下渾身仿佛撒了一層光,聖潔無瑕。
聽見身後腳步聲,方翊唇角無聲一勾,并未回頭,似乎笃定那一定是許映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