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最初的慌亂,在方翊與林汀的聯手之下,許映白被迫認下這筆債,久而久之随着流言蜚語,他自己竟也不知到底誰對誰錯。
方翊沒有料想的那樣對他做什麼,隻提出了一個要求,哪怕畢業後,無論他在那座城市,每年要來看他一次。
許映白無法不點頭,當時的他甚至還松了一口氣,至少方翊沒有哭着喊着要他負責一輩子。
隻是一年年下來,他恍惚發現,方翊的要求實在高明,一年一見,這樁冤案便永無翻身之地,而他的生活也全然暴露給方翊看。
夜色漸濃,許映白攬着謝乘風的腰:“我說完了,當睡前故事聽吧。”
難得他還有玩笑的心思,謝乘風摸着他的手臂,看了會兒天花闆,突然問:“林汀是不是在惠州?”
“嗯。”許映白說,“上次去看的就是他,本來想找他解決,但他病的很嚴重,沒太深聊。”
在林汀重重地對他跪下去的那一刻,許映白内心無比悲涼,如林汀所說,若方翊咬定是他導緻,那林汀便一點責任都沒有。
‘源頭’二字許映白無法辯駁,在已發生的事實面前,一切卻因他而起,他甚至可以理解林汀的所作所為,直到三年前,林汀舉辦畫展,邀他前去。
當時他們的關系早已破裂,許映白成天躲在書店遠離喧嚣,而林汀早已功成名就,堪稱大家。
許映白原本要回絕,林汀在邀約信息下追了一條:-‘我給你個交代。’
這句話給了許映白希望,在方翊割腕事件中,林汀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扭曲的三角平衡下,隻要林汀承認,他身上的鎖鍊自然會破開。
他帶着希望前去赴約,畫展順利舉行,之後林汀舉辦慶功宴。
酒過三巡,話還一句未講,許映白發現方翊居然翩然而至。
許映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毫無芥蒂地擁抱寒暄,也看着方翊為林汀牽線舉薦,當林汀揚起谄媚的笑時,許映白才突然明白沈泓說的沒錯。
其實與林汀認識之初他們曾發生過一點不愉快,林汀家庭條件較差,既自卑又敏感,對他的禮待也防備至極。
後來學校要求登記家庭信息,他填完資料忘記關電腦,林汀來借他随手一指,後來林汀态度對他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與一個有備而來的人相處很難發覺其中暗藏的深意,林汀演技很好,他就這樣被騙了多年。
醉酒後許映白無法控制,他終于在衛生間等到林汀,抓住他的衣領就問:“故意的是嗎?”
此時的林汀已然不需要與他假意維持關系,他揮開許映白:“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你那一跪,我真的心軟了。”許映白轉身揚了把水在臉上,他看着鏡子的自己,也看着自己背後的林汀,苦笑一聲,“原來我他媽是個蠢貨,心甘情願替你背鍋。”
林汀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與他深交,隻當他是一塊日後可以踩一腳的踏闆,若沒出方翊的事,估計在往後有事之時,林汀依然會毫不猶豫地踩他一腳。
許映白向來一副高傲不可染指的姿态,在方翊要割腕的那間宿舍裡,林汀盯着那把刀想,若他能幫許映白把這件事情搞定,看許映白以後還怎麼有底氣在他面前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一份恩情,足夠許映白一輩子來感激他。
怎料弄巧成拙,方翊真的廢了,隻不過病房裡方翊陰恻恻的一席話,讓他原本的計劃詭異地到了另外一個高度。
方翊承諾,若他答應,以後他的人脈與資源,他将全部奉上。
這種事,許映白辦不到,也不屑辦,林汀沒道理不同意方翊的提議。
無論是誰,都身懷自私,林汀用許映白作為獻祭,換他名利雙收。
客廳的小白不時來回走動,指甲落在地闆上發出輕微的響動,謝乘風知曉,就是那晚,夜雨降臨,他撿到了爛醉如泥的許映白。
“困嗎?”謝乘風輕聲問。
許映白閉着眼,手臂緊了幾分:“困,累。”
“睡吧。”謝乘風偏頭在他額間印下一吻,“我陪着你。”
許映白沉沉嗯了一聲,緩緩陷入睡眠,夢裡幾經沉浮,回想一下卻抓不到一絲蹤迹,再次睜眼,看到天光照耀在窗角,外面一層紗簾随風擺動。
“許老闆早。”謝乘風走進,身上帶着清新的沐浴液味道,“睡的好嗎?”
許映白按了按鬓角,點頭又問:“幾點了?”
“剛過十點。”謝乘俯身低頭在他唇邊啄了一口,“還懵着呢?”
昨晚聊了很多,也聊到很久,許映白把心裡腐爛的傷口對着謝乘風翻了個幹淨,他笑笑:“有點,跟喝多了似的。”
“理解。”謝乘風煞有介事地安撫,“不憋着了,就舒服了,你之前老忍着,憋壞了都。”
經過方翊登門尋事,許映白難得與他玩笑:“其實也還憋着呢。”
謝乘風疑惑地嗯了聲,許映白拉過他的手,往腿上一放:“很嚴重。”
謝乘風蹭地一下抽回手,舉了半天往他後頸上一兜,闆着臉讓他快去洗漱。
陰霾一揮而散,中午許映白下廚,做了幾道小炒,吃飯完準備跟謝乘風一起回翡翠街。
謝乘風擦桌子的動作微動,将花瓶歸位,他跟許映白說:“大哥跟羽菲正鬧别扭呢,倆人誰也不讓誰,等我當完和事佬,你再來。”
“鬧什麼别扭呢?”許映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