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開始該放到哪裡呢？那一年正是網絡小說被翻拍影視化的高峰時期。以女性消費主義為基礎的耽美劇，一部接一部上檔，都獲得了不小的人氣。業界甚至出現了隻要是兩個男人組CP就會大火的傳說。

随着大型的制作公司也參與到這個賽道之中，正規的編排，布景，有經驗的導演，讓本因題材匮乏而日漸低迷的國内電視産業出現了短暫的回春。投資也讓業内有經驗的一二線演員參與到這類題材的創作之中。

兩位主角的相遇就是在劇組裡，這一次的設想裡，他們将出演一對男男情侶，如果可以成功的話，也可以學習國外的經驗，同一經紀公司将兩人捆綁成一個組合獲得長遠的發展。畢竟在相關題材已經成功的國外，這種合約情侶的模式也很常見。

那不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盡管在自我介紹中，兩人還是第一次正式的合作。

在外人看來的生疏，倒不如說是兩人的尴尬。要說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穿着衣服相見都不為過。

與其讨論文藝對社會會帶來一系列影響力，不如得先讨論文藝對社會時代的反映力為先。就算是達芬奇的畫如果在沒有時代的追捧裡也一樣沒有那麼大的價值。進入平民市場化後的娛樂業更是如此，耽美因女性消費主義的崛起而生，和真正的同性戀一點關系都沒有。但真實的同性戀也古已有之。社會上層的生活很混亂，在法律被上層用來做統治工具的社會裡不用說就更甚了。

在風氣開放追求美的娛樂圈裡，這樣的人并不少。戲子終究是戲子，對上層來說就算是現代也是如此，他們有平民無法接觸到的社交與娛樂的方式。這種奢靡和放縱，甚至是大衆無法理解的範圍。

黃玉軒的第一次，是被經紀人帶着些欺騙赴約的。說好隻是吃飯，結果卻被人上了手。和經紀公司給他打造的學院派出生人設不同，他隻是在那個學院辦的非正式班裡學過而已。盡管如此，想要進那個班并不容易，想要拿出讀那個班拿到文憑的錢不少。他從小就生活在農村，父母老實卻也怯懦，經紀人的口中那位商人同時也是有級别的大官，傳統的家教讓他把比自己身份更高的人視若神明不敢反對，突破他認知的事更讓他驚慌失措。

不過那晚後，一直都隻能演一些與群演無異角色的他，第一次成為了主要配角。從此之後，他嘗到的甜頭更是不少。不斷收到名貴的奢侈品服裝配飾，年輕的身體有了這些裝飾一下就擺脫了那股世俗的氣息。住進了高檔的公寓，站在能俯瞰全城的落地窗前品着紅酒，更能體會作家筆下的那一份文藝。有了更有經驗的化妝師，服裝師，甚至有了足夠手腕的經紀人，他漸漸成為可以和一線演員同台站立的明星，不僅出現在雜志上，還上了熱搜出現在了頂流雜志的封面上。他每日的生活不用再在各種群裡找通告，把時間都花在等戲上。他有更多的時間讀書學戲，不用在為拮據擔憂的生活為他帶來了沉着大氣的氣質，為此吸引到的不僅是追崇者，還有不少的朋友。

直到夜幕降臨。

腳上沾上了泥，就不可能一輩子再離開泥坑，他的身上已經滿是泥土的味道。

大多數的人隻是把這種事當作玩樂，甚至是社交。他以前服務過的那些人，而今早已無法高攀上他，越有錢的人在這種事上就越謹慎嚴密。待太陽升起，隻要不是公衆人物，甚至不會過問對方的姓名。在那時的黃玉軒眼裡，陸漫索是和他們一夥的。

他早聽說過這位富二代貴公子，父親雖然不贊成他闖蕩娛樂圈不給他任何的支持，但至少衣食無憂，憑借着家族關系也早已有足夠的人脈。所以多年來所謂的闖蕩也都是随性而為，這樣一來出現在富人圈的社交場也是再正常不過。在他的眼裡，他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層人裡。

“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可是會被換角的哦！”

劇本圍讀進行得并不順利，雖然出演過一些規模沒那麼大的主角，不過他已經到了不用再試鏡的程度。因為檔期他可以選擇劇本，不用再參加那些小劇組。他選擇接下這部劇是公司的安排，一路走來他早已能感覺出每一份力量在其中的暗流。

什麼人可以踩在腳下，什麼人一得罪就會讓過去多年的努力化作一灘泡影。他心裡很清楚。

導演對這幾日的表現滿是不悅，制作公司的地位足夠讓經紀人重新安排日程，僅僅為了對劇本而推掉那邊的拍攝。可無限延長的日程并不會給這些事情帶來改變。

“是你指定我做這部劇主角的嗎？”

導演帶着氣憤與無奈讓所有人先休息調整狀态，看着導演與他對視又欲言又止的表情，黃玉軒離開了會議室又因為無處可去而到了洗手間。洗手間裡，另一位主角正站在窗戶邊抽煙，可窗戶并沒有打開，二手煙把這個狹小的空間搞得煙霧缭繞。

他帶着一些猶豫不敢與他對視，甚至不敢拉開褲子的拉鍊。在小隔間裡假裝解決了方便問題後在洗手間洗手。聽到他對自己的話後，他提出了這個反問。

對方并沒有回答，走過來把抽到一半的煙放到了自己的嘴裡。害怕煙頭掉落燙傷，他隻能閉上自己的嘴咬住煙頭。

“像你這樣香甜柔軟的身體誰不想好好嘗下？總是在那種場合和别人分着吃也太可惜了，總要有一天能讓我吃個過瘾吧？”

他吻上了自己的脖子，雖然應該用習慣來描述這種行為，但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卻還是忍不住打了個顫。

“看吧，你這處男一樣的反應不是演得很好嗎？對好演員來說，有什麼是演不出來的？你不就是靠這演技才拿到這麼多好角色的嗎？雖然見到陽光的演技遠不如在那種房間裡罷了。”

抱住自己腰間的手離開時也帶着留戀的氛圍，等回過神來洗手間裡已經剩了他一人。他看着鏡子裡的吻痕，用力地吸了一口煙，燃過一陣從未有過的亮光的煙頭在那時迎來了盡頭，松開嘴就落入到了洗手池的水漬之中。

之後的表現終于得到了導演的肯定，延誤的時間讓他想要趕緊趕回正在拍攝的劇組才行。

“導演把戲份排在大後天，因為使用的配音，所以要補拍的戲份不多。”助理回答說，“李總給我們訂好了酒店，讓我們今天先在這裡過一夜明天再去浙江。”

老總給定的酒店？他從這句話就能想明白今晚的應酬。

“所以……真的要去嗎？”

随着地位的提升，他早就踢走了那位經紀人。新開的經紀公司更大更正規，但要應付的壓力也更多。隻是這種應酬而今隻會出現在不得已的時候，助理也是這個行業的老人，知道這其中的規矩。

“要不要……”

“沒事，你明早準時來接我就好。”

下午的吻痕還沒有完全褪去，落地窗外夕陽點燃了燈火也已經漸漸熄滅，不遠處火車站的鐘樓指向整點，雖然嚴密的玻璃隔絕了一切的聲音，卻讓人恍惚覺得能聽到鐘聲。

這個時間叫作子夜。

他以為今晚不會響起的門鈴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就算不去理會門鈴聲，他們也早就拿到了其他的房卡，不久就會自己開門進來。被門鈴按到不耐煩的他終于打開了門，門外的人有些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

“導演說這幾天對的劇本幾乎是白練，讓我們兩個單獨培養下感情。”

這台詞太老套了，什麼幫他醞釀情感，什麼讓他感受下被愛的感覺，什麼指導下他的演技。

他一下用手解開了浴袍上的活結，然後說：“我已經洗好了。”

陸漫索歪着腦袋看了他一眼，歪着的嘴上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笑容。他手裡的劇本摔到了地上，哪怕是地毯也發出了“啪”的一聲，然後說：“跪下。”

什麼？

“跪下！”

不知道是不是這冷酷的語氣已經種入了他的下意識之中，他的身體先于理智做了行動。陸漫索擡起腿來一下就踩在了他仰起的臉上，依舊用冷冷的語氣說：“給我把鞋子脫了。”

他知道規矩，他做了太多這樣的事，伸出了嘴來用牙齒解開了鞋帶，閉上眼睛讓他用腳來繼續淩辱自己。

但他卻什麼都沒有等來。

那些人喜歡的都差不多，隻要讓他們感覺自己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他們就會得到滿足。一切就像是程序一樣，經過一次次調教的他隻要按部就班地完成那些程序，然後讓他們乘興而歸就好。但在這一次的甯靜之中，他卻什麼都沒有等來。

再睜開眼來，那人已經正蹲在自己的面前，臉是和自己一樣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