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喜歡這樣的嗎？”他瞪大的眼睛裡不帶一絲欲望的色彩，語氣也和剛剛的冷酷絲毫不同。

“你要是真的喜歡這種類型的戀愛，我也可以演出完美的模樣。但如果那并不是你喜歡的話，也可以試試普通年輕人的依戀。”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就算是演了一場又一場的感情戲，但在鏡頭之外，也沒有人這樣輕撫過他。如此溫柔的撫摸之中，他就像是一隻野貓，眯起了眼睛來享受這舒服的感覺，微微仰起的下巴讨巧着撫摸他的人類，就好像隻有這樣的乞巧才能獲得更多的撫摸。

“要喝一杯嗎？”

如果酒精能麻痹自己的身體，或确實能讓他表演得更妩媚一些。

“不是在這裡喝，是出去喝。去我們這個歲數的人都會去的地方。”

陸漫索向他伸出了手，有好一陣子之後，他才伸出手來抓住了他。

自從有名之後，他就沒有在沒有助理陪伴的情況下上過街。曾經也為了散心出門過，引起的喧嘩讓他覺得無法适從。他也知道他已經成為了金絲雀，牢籠是金絲雀該負起的責任。

但那個人卻不一樣，去滿是年輕人的酒吧裡就連口罩墨鏡也不戴。閃耀的燈光之中沒有人會認出他們來，他們像他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一樣，喝酒，跳舞，擁抱。

完美的一夜之後迎來了陽光，他看着窗外的日光以為做了難得的美夢。可他又提出了模拟約會的提議，他第一次和另一個人走到了燦爛陽光照耀着的街道之上。那光讓他有些眩暈，而從山頂一覽整片城市的景色，又讓他第一次深呼吸，感受着清新的味道。

原來在鏡頭之外，原來在陽光之下，他也可以和另一個人一起在餐廳用餐，也能一起旅遊，也能一起吃零食一起看電影。

指尖觸過頭發，并不是控制他腦袋的角度而是可以輕撫安慰。十指相扣可以不是為了更用力而是怕他不會迷路，将他挽入懷中可以不是為了将他變為自己的所有物，而是讓他找到依靠。

編劇筆下年輕人的約會，并不是在鏡頭之外從未存在過。

“那……正式拍攝再見咯！”

黃昏之下他告别了，在太陽落山之前，他卻第一次和另一個人惜别。

這一天的經曆讓他找到了狀态，之前一與同性有肢體接觸就會引發不适的心理陰影，這下也能克服了。

不如說，變得渴求了。

拍攝的感覺很好，生出的火花讓拍攝進行得格外順利，兩個人不僅是造型還是磁場都吸引了不少新的粉絲。兩個人在劇組中過于親密的表現，不僅沒讓人反感反而收獲了不錯的效果，兩人是真情侶之類的話也頻頻出現在各大社交網絡上。

耽美對愛花錢的女性消費者來說就是這樣的魔力。現代所謂的偶像追星，多半總會有一種喜歡依戀的情緒意味。如果是男女CP的話，女粉絲就會有一種被剝奪的嫉妒感，也因為這樣才有偶像不讓戀愛的規矩。但如果對方不是自己同性，反而也是個長相姣好的男性的話，不僅沒有這種情感上的剝奪感，還會獲得雙倍的快樂。

這就是就算是不少直男也要為了大火賣腐的原因，不用說在類似題材還缺乏優質作品的時代，搶占一步先機也成了流量的密碼。

幾乎都不用管劇情演技，劇就成了熱門，他們在行業中的流量也更進一步，以前需要競争才能得到的主演角色，而今也成了别人的主動邀請。代言，活動，随之而來的财富，他也從被投資者轉變為了投資者，那些曾經需要攀附他的人不少成為了他的攀附者，除了更高層的人，他也可以拒絕掉更多的社交場合。隻要不得罪剛剛認識的那一兩位先生，他就能成為獨善其身的人，甚至不用想那段他煎熬過的歲月。

除了面對他。

那個帶給他這一切的男人。

因為電視劇的大火，被粉絲稱為“售後”的活動也不少。他們就算進了不同的劇組有了新的“合約情侶”也能頻繁地在一起活動。

隻是沒多久後，行業裡吹起了風。随着耽美劇的口頭禁令登場，兩人也到了該解綁的時候。就算電視劇的熱度有周期，可這比那周期來得更快一些。不僅電視劇很快被下架，兩人在熒幕前的形象也很快需要解綁，甚至是撇清關系。

他們在空閑的時候還是會一起玩樂，趁着休假一起去國外沒人認得他們的地方旅遊，一起喝酒，一起打牌，一起暢談工作與人生。他不知道怎麼定義這段關系，畢竟以他的過去來說就算是依偎在同一張床上也不代表着感情，但他對他的感情，也是在其他人身上從未有過的。

那個人是個老好人。

他沒多久後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對自己會做的那些事同樣會發生在其他人的身上。他們這一行需要在全國各地不同的地方活動，隻要是戲也很快會有其他的搭檔。很快就能發現他和其他人也會這樣，一起喝酒一起玩樂。随着新劇的上映，他也很快和劇中的女主角組成了情侶檔，在屏幕前大秀恩愛。

不管是戲裡，還是宣傳活動之中。

不管是在社交平台的一張張粉絲貼之中。

雖然迷茫，但他還是會在空下來後去找他。哪怕隻是吃上一頓飯，哪怕隻是簡單地見一面。

這一切的改變，在那位編劇的出現之後。

“這是——我喜歡了一輩子的人。”

兩人有一次因代言的品牌發布會見面，因為住在同一個酒店，為了解悶他就來找他。看到他躺在床上刷着那個人的SNS，他如此解釋到。

“你……真的喜歡他嗎？”

“嗯，從小就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這算是第一次解釋他們兩個人現在的關系嗎？那并不是意料之外。隻是明明在無法入眠的夜裡想過對策，這會兒卻說不出那些台詞做不出那些動作來。看着那個人看照片帶着閃光的眼睛，他好想那是自己才能得到的眼神，他忍不住湊上腦袋。

“那這算是什麼？”一番熱吻後他問。

“朋友之間就不能做這些嗎？”

“是嗎？”自尊心讓他無法像劇本裡描述的那樣大吵大鬧。想要裝酷的他一下蹦回了床頭，裝出一副灑脫的模樣。對于演員的他來說，表演這些再容易不過了。

“那我們以後還能繼續像這樣相處嗎？”

“我們是怎麼相處的？”

“像現在這樣。”

“這有什麼不能的？朋友之間不就是這樣嗎？互相幫助互相依靠，一起做開心的事。”他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支煙後問，“你不喜歡這樣嗎？還是……”

“我才不是那種老封建呢！”他搶過了陸漫索剛點燃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那根煙燃起亮光，比那天在洗手間裡見的要刺眼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