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那些愛喝酒的人有多幸運，要是能喝完酒斷片什麼都不記得的話就更幸運了吧？對于依稀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的我來說，一覺醒來後就隻剩了頭痛和煩人的腦霧。
我敲了敲沉重的腦袋，看着水泥地闆上躺着的那些孩子，昨日的記憶似乎像夢一樣不真實。
至少酒精讓我放棄思考好好享受了一整夜的歡愉。高聲歌唱，盡情舞蹈，叫上一堆陌生人到家中繼續打牌臭屁喝酒，找到适合我們無法入睡那段時光的消遣方式。隻是現實不如戲劇，在那樣的歡愉之後，你終于還是得面對這個現實的世界。
我小心地跨過睡在地上的那兩個少年，現在的孩子又會保養又會打扮，這正是我少年時想做不敢做的事。嗯……或許有錢能讓我大膽一些，又或許那不過是我的借口。
我們這代人當然也有各種各樣的人，但在我們的圈子裡學校教育就像是傳統的家庭一樣為你樹立威權，老師都希望你能成為一個聽話的人。當你成了那個不惹事的乖孩子，你能獲得好成績，上到好學校，直到周圍也成為了都和你一樣沉默的群體，等待被上層選拔為中産階級。
看《荷爾蒙》之類講述外國孩子的青春劇時我也會疑惑國外的孩子真的這樣嗎？直到進入社會後發現那并不是國外孩子的專屬，有問題的家庭很多，父母離婚并不是那麼罕見的事。有些人和小三結婚後對孩子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有些孩子被迫跟着後爸生活，也有孩子因為性别性格或是疾病被家人忽視，或是被迫在家中過着演員一樣的生活。在這樣的生活環境裡長大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不過是再等接觸到這些人的時候，那些成年人已經到不會把曾經一頭腦熱做過的事随便拿來和人說的年紀了。
而我雖然把什麼都看得很開，年輕時最叛逆的事也不過是大學時和李賢跑出去喝酒而已。這并不表示，我不羨慕這些叛逆過的年輕人。
“人的花期就這麼幾年，想着以後再這樣那樣，猛然間見到鏡子裡的自己已經人老珠黃了。再做那些想做的事，就像是自己曾讨厭的那些老嫂子一樣油膩。”
這房子裡目前已經有三樣家具，沙發，床，和眼前的落地鏡。比我們第一次來的時候多了兩樣。我在鏡子裡看着從身後緊緊環抱住我的李賢，他的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輕輕耳語，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支口紅說：“要不要試試這個色号？”
和現在的男孩子必須化妝打扮不一樣，我們這代年輕的時候男孩子化妝還是一種潮流。所謂的潮流大概和紋身染發差不多，不是我這種乖孩子該做的事。擦點隔離霜之類的也是最近的事，但還不至于把步子跨得太大。
“還挺和你的，送你了。”
畢竟是男人用的色号，不僅不會覺得豔反倒是把宿醉的憔悴一下掩蓋。這或許是我和李賢做朋友的原因，現實不像耽美劇裡那樣整天喊喜歡的是你而不是你的性别，大多數人會因為受社會固有觀念的影響給自己加一些毋虛有的屬性。什麼1和0，當你發現自己愛上一個男人後甚至會不自覺地去扮演自己的社會固有角色。李賢能成為我的朋友是因為他不像其他人那樣女性化，但又敢于做自己。打扮自己，勾引男人，甚至是一夜情，這些我不敢做的他都敢做，甚至不擇手段。就像是我夢想中的同性戀，也是幻想中自己想要成為的模樣。
“出去吃早飯嗎？吃完早飯我送你去劇組。”他擡起頭來問我，“怎麼了？”
“嗯……你知道你有些時候也挺有男友力的嗎？”
“可惜你發現晚了，說實話我要是大學時候對你一點喜歡都沒有也不會和你成為好朋友。嗯……要是你現在沒和我這麼熟，我們也可以發生點什麼報複一下那個渣男。”
“這麼暧昧的台詞就不能好好念完嗎？我好不容易有點心動的感覺。”
“因為你沒按劇本演，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戲了。我想好的劇本可不是這樣的。”
“怎麼樣的？”
“我抱着你的時候你就應該像個處男一樣繃緊自己的身體不知所措，然後問我想幹嘛。然後我才好進一步逗你。”他放開了我說，“走吧，我肚子餓了。”
“嗯……我們走了這些孩子……”
“他們醒了就自己走帶上門就好，你以為這家裡有什麼會丢的？”
丢倒是還好，就是這些打翻的啤酒，亂丢的紙巾，和已經幹涸的嘔吐物混在一起的薯片……
“明天我叫個鐘點工來打掃一下就好。”
就是，我是來發洩來尋歡作樂的，不是來給自己找更多煩惱的。李賢可是常見故事主角裡那個富二代朋友，給灰姑娘南瓜馬車的白巫女。
不過說到尋歡作樂……
“要是沒有五年前那些破事我倒是挺想做的，倒是你怎麼不抓住機會吃個年輕的滋潤滋潤，哪有就這麼把小鮮肉帶到家裡後幹喝酒玩遊戲的。明天在圈子裡傳開還以為我老了吃不動了呢。”
“噗，要是我吃得動就沒那麼多事了吧？滿足得了那個男的他也不用去找别人發洩欲望了。”
“嗯……你覺得需不需要給你買個藥之類的？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是害羞去買這種東西吧？雖然也不需要害羞的，畢竟我們這歲數買這種藥人家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别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隻是沒嘗試過，我聽說那不僅隻會讓你站起來而已，還會增加你的欲望，讓你不用再做柳下惠。”
“你試過嗎？”
“我倒是挺想讓我家那老頭試試的，你也知道這歲數的男人還沒自知之明是件讓另一半挺可悲的事。”
呵呵，成年人的玩笑隻要帶上一些苦澀，聽起來就沒那麼油膩了。
“晚上要來接你嗎？”車子在學校外停下的時候他問到。
“嗯……”
“晚上如果還想喝一杯的話給我打電話。”
“我想想……不排除這可能，你先不要還沒收到我信息就喝酒了。”
“你也應該改改那個隻發信息不打電話的習慣了，萬一我漏看了呢？”
我本以為那是告别，但沒想到他下車來拉住了我，然後給了我一個親吻。“你今天太美了，都忍不住和你道别了。記得利用這股勁踢開那婊子。”
轉過頭來我才知道他這麼做的用意，不遠處正被學生們圍着簽名合照的大明星視線正緊緊地盯着我，搞得我立馬縮起了頭。轉身後到了拍攝場地，因為今天是在這裡拍攝最後一天，所以拍攝戲份并不多。
“有什麼工作嗎？”
“沒有，拍攝都很順利。本來你不用來也可以的。”
陷于繁忙之中的阿英說話的語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反話。直到見到我的視線後她放下了手裡的活：“你别多想，是确實沒什麼好增改的。你也知道并不是每部劇都需要跟組的編劇，我覺得這部劇就是這種。這劇本最出彩的點就是各種時間線下嚴密的邏輯，我和導演都試着改過但都會影響到後續的邏輯。現在的劇本不能讨論太深的社會問題，不能有任何主張，但也不能太過平庸。利用嚴密的邏輯是現在唯一的突破點。所以我覺得這劇本在拍攝中不會改變太多，你隻要等着我們把成品剪出來就好。”
“但如果一部文藝作品什麼問題都沒有讨論，什麼觀點都沒有還有什麼成品的意義？還不如那些爽劇那樣能讓人看完放松一下。”
“這個問題我們不是在策劃階段就讨論過了嗎？别有這麼大的負擔，反正我們大多數人的生活都沒有意義。現在的體制下想要成功也隻有這一線空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就像是我乖乖長大的人生一樣毫無意義。
“你還好嗎？”處理完一個演員的日程問題後她松了口氣轉過頭來問我。
見我沒有回答後她又說：“拍攝比我想象的順利多了，你要不要休個假？或者……居家辦公也行。”
“我沒事，我今天可以早點走嗎？”
“可以，如果之後開會涉及劇本的話我發信息給你就好。隻不過……我們也認識這麼多年了也不止同事關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