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如果你有什麼煩惱的話可以發消息給我，我曉得我們都不是年輕人了，但也不用什麼事都自己扛着。”

“嗯……嗯。”

但就像我說過的那樣我對自己已經是一個獨當一面的成年人這一點并沒有實感。活到了這歲數就算了，甚至還在這歲數還做青少年一樣的糾結。見到那兩人演的對手戲，這種糾結更深了。

偷偷離開劇組的我沒地方可去，還好現在的大學能刷支付寶不像我們那時沒有飯卡就結不了賬。

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冰鎮色素果汁的我腦袋終于清醒了一些。這會兒是上午課還沒結束的時間，但和統一上課的高中不一樣，沒課的學生會先來食堂避開高峰。

越來越多的學生裡我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以我臉盲的程度我一定會在幾天後忘了這張臉。隻是沒想到他正好是這所學校的學生。

那孩子是昨天在酒吧和我們一起玩的人，不得不說李賢的魅力程度還能釣到這種小鮮肉。可在尋歡作樂後跟别人去家裡也還是我無法想象的，想當年我錯過了宿舍的門禁後可隻敢在金拱門裡過夜。

有些時候不得不感歎年輕人的活力就是好，他向我伸手打招呼的模樣一點不帶宿醉。不過也僅止于這個招呼，低下頭的他很快就和朋友聊起天來。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

隻不過昨晚他身邊的那個朋友并沒有出現在酒吧裡，而且看他的模樣就知道隻是把對方當作了兄弟。

【我要睡了！】

【嗯，晚安】……【算了，來接我吧，不喝杯今天應該還是睡不着覺】

如果不是用文字消息，我可不敢連續兩天來酒吧。昨晚酒精帶來的頭疼，經過了一天後并沒有消除半分，這種感覺讓我看着眼前的酒杯有些想吐。直到看見李賢眼睛裡暧昧的表情，讓我忍不住轉過頭去。

某種程度上我們倆能走到一起也是因為臭味相投，一把年紀了還在喜歡這些小鮮肉。他帶着那暧昧的笑走向了那個少年，我則在與一隻脫了上衣的壯熊對視後害怕地連忙扭頭。沒有李賢在身邊我可不敢随便和别人搭讪，因為他比我熟悉這裡，知道哪些人能接觸哪些人不能接觸，否則就會陷入某種深淵無法脫身。我也知道某些出現在戲劇裡的情節終于來源于生活。可對我們從小接受到的教育來說，雖然我們也不是不能正視，但那隻能出現在我們看過的影視劇裡而不能超越我們生活的底線。

所以當我看到舞池裡出現的那個男人後才會更顯尴尬。想也知道有幾個人會把自己包裹得這麼嚴實出來玩，不過大概是某些特殊群體不願意露臉的也不是沒有，外加光線昏暗音樂嘈雜，所以大家竟對這番裝束沒有過多的在意。就在我還擔心有人會認出他的時候，人群忽然聚向了另一個方向。故事的另一個主角竟然是和他一起來的。

喧嘩打亂了音樂本應有的節奏，讓人沒法再沉迷下去的時候我轉身從後門走出了店裡。靠在牆上，那堵牆似乎那是我目前唯一的依靠。

看到巷子裡一個上身穿着中學校服下身穿着超短褲的年輕人被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摟在懷裡，走過我面前時竟露出了炫耀的眼神，我又對這顆星球的運作規律有了新的認知。

“喂！”

“不跟小鮮肉調情了嗎？”我接過了李賢遞來的煙點燃問。

“I’ve always been the knight of you highness,Yeah?”

“别演得太帥了，我會愛上你的。”要是這會兒手上拿的不是那麼難吸的細煙就更好了。

“嗯……我倒是沒有什麼底線不底線的，你成為了大編劇了的話就能養得起我了吧？”

我就有嗎？我苦笑着猛吸了一口煙，我要是有底線的話也不會把那個人勾引到這地方來了。雖然平時發SNS也會不小心把定位帶上，但這一次卻是故意加上的定位。雖然我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他真的會來，但……好吧，如果心裡不抱希望就不會做這種廉價到不行的事。

“嗯……煙抽完了，我在那邊的便利店等你。如果你不來的話也記得發個信息給我，我有男人等着我回家呢。”

和他點頭道别後我應該灑脫地吐上一口煙的，但偏偏這個時候手上那根煙已經燒到盡頭。

兩個人之間的沉默在我内心安排好的劇本裡應該更長一些才對，但陸漫索卻主動給我遞了一支煙，不是李賢那種為了嬌柔做作勾引男人才随身帶着的細煙，而是真正能讓人從一團沼澤中掙紮上一番的尼古丁。

陸漫索抽了一口煙後盯着煙頭上燃起的紅光說：“我是個人渣。”

那是這兩天來我聽到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那天他跪在我面前的時候，他就應該解釋上好一片長篇大論的，我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震驚後他也應該準備一篇密密麻麻的小作文出現在我們的聊天記錄上的。

什麼狡辯什麼掩飾都沒有不像任何渣男劇本，反倒是讓我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如果你在大街上跪在我面前的話以我的個性會尴尬到不行的。”我也不知道腦袋裡閃過這麼多話後最後說出口的卻是這句，更不知道說這句話的時候為什麼要帶着笑。

“對不起，當時我以為已經準備好來找你了所以才來的，但我也知道隻要一隻腳踩進泥坑了就一輩子都别想脫身了。我以為做好準備了，但沒想到……我就是一坨屎。”

“不僅是你，這世界都是屎構成的。”

平時不怎麼抽煙的我連續抽第二支時喉嚨傳來火辣辣的痛，原本就被酒精給占據的腦袋這下暈得更難受了。

我用腳踩滅了煙頭，可走了兩步後又忍不住轉身。看着昏暗的路燈在他臉上留下的陰影，忍不住又問：“你就不給我一個理由嗎？就算是編個謊也好。”

“你知道理由的，想要在這個圈子裡混……算了，都是借口。和你想的一樣都是借口。”

“算了……算了……”

反正這世界就是由屎構成的，忽然上頭的情緒讓我忍不住抱住了他，忽然上頭的情緒還是讓我忍不住親住了他的嘴。

嘴唇離開他後燈光映在了他的眼珠上，那閃亮的光點讓人無法想象他是怎麼在經曆了這些後還能保持這種眼神的。

“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們都還沒有準備好。或許是我們年輕時都被保護得太好了才一下子沒法面對這個屎一樣的世界。給我一點時間，到時候我才能想好做什麼決定。”

這麼精彩的台詞之後我應該來上一個利落的轉身，幕布落下的時候，鏡頭應該已經切換到便利店了吧？

李賢給我讓出了位置，還為我準備好了解酒的飲料。

“雖然我們的生活沒那麼精彩，但至少我們健康的生活了。”冗長的沉默後，李賢看着玻璃牆外一對對從夜店裡散場出來的情侶說到。

“什麼？”

“HIV，HPV，還有我們到這歲數還夾得住屎。”

“你太惡了！”

我舉起塑料瓶飲料，和他像喝酒一樣碰了下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