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後響起一道倨傲無禮的聲音,谷劍蘭吓了一跳,回過頭來。
那人從黑影中踱出,閻羅一般可懼的臉龐逐漸顯現在皎潔的月色下。
“白承康,她是硬骨頭,逼不出什麼話,依我看還是一劍刺死的好。”
僅是一道聲音就讓谷劍蘭如墜冰窖,痛感自足而上,她腿一縮,扶着樹幹躲到樹後。
白叔擋在她身前,緊盯來者。
“不是讓你先走,還在這兒幹什麼?”
李黎語調冷冷:“她根本沒打算交出鑄劍譜,既于郜離無用,不如讓她抱着那傳家寶貝下黃泉,郜離得不到,東郦也别想要了。”
白叔咬牙道:“就不該把她交到你手上,我讓你廢她雙足了嗎?”
“不廢她雙足,跑了怎麼辦?”他看向谷劍蘭,面帶譏諷,“那麼重的土袋沒把你壓死,算你走運。”
谷劍蘭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李黎,那個将她提進牢裡親自刑訊半個時辰的人,谷劍蘭看到他這張臉,心底惡寒就竄遍全身。
白叔和李黎對陣,聽他們對話,谷劍蘭也猜出了因果。若無白叔的透露,這個素未謀面的師爺不可能第一眼就看穿她的身份,算起來,谷劍蘭的腳傷成這樣,也有白叔一份功勞。
“我拼死到牢裡救你出來,你不走,不怕死在半路上嗎?”
“就知道你折返回來沒什麼好事,她害我挨了那麼久的刑訓,我非殺她不可!”
“不行!”
“她不得不殺!”
吵得失去耐心,李黎從樹後抽出兵器。
光芒于劍身上流竄,最終停在開兩叉的劍尖之上,谷劍蘭瞪大了眼,李黎手中的竟是鐵蛇劍!
鐵蛇劍攜驚濤駭浪之勢襲來,李黎和谷劍蘭側身避過,身後碗口粗的樹幹被一劍劈斷。
“铮!”
寒光凜冽,白叔抽出一把劍,竟是谷劍蘭委托郝彷新造的薄劍。
谷劍蘭神色一沉,攥緊了手裡的劍簪。
果然,白叔隻有步步後退的份,薄劍才刺出,鐵蛇劍便将其攔腰斬斷,他向後一跳,退回谷劍蘭身側。
枯樹倒下的巨響在谷劍蘭耳邊炸開,她眼神一凜,終于抓住一個機會。
她握緊劍簪,趁着枯樹倒下之際箭步上前,用盡力氣紮向李黎的心口!
李黎躲避不及,簪尖刺進了他的腰眼。
“啊——”
腰眼的疼痛幾乎要把李黎撕裂,他揚起手,一巴掌打在谷劍蘭臉上,風雪中清脆一響,谷劍蘭耳邊嗡嗡,被那一耳光扇倒在地。
火辣辣的疼沖上腦門,谷劍蘭嘗到嘴角一絲血腥,整個人墜入混沌,此時一道淩厲風聲直逼面門,又聽衣衫聲動,長劍入肉,頭頂傳來一聲悶哼。
“白叔!”
還沒爬起來,又聽得刀劍相撞,黑夜中幾點火花綻放,将二人發紅的眼映亮了一瞬。
餘念未消,李黎拽起白叔的衣領,白叔亦擡腳一絆,二人抱成一團,滾下雪坡,咕噜噜落到結了薄冰的溪水岸邊。
谷劍蘭連滾帶爬下雪坡,還沒走近就聞到濃濃血腥味,爬到他們身邊,才見兩人手中握劍,刺入了對方腹中。
鮮血汩汩,淹出一道血色細流,彙入小溪。
李黎見谷劍蘭趕來,一咬牙,将鐵蛇劍從白叔腹中抽出。
血肉飛濺,伴着白叔一聲痛喝,鐵蛇劍直取谷劍蘭咽喉!
滋啦!
谷劍蘭一個急退栽倒在地,鐵蛇劍堪堪擦過她的裙角。
又一聲痛呼,白叔手持薄劍再次紮入李黎後背,皮肉撕裂,李黎的怒喝止于咽喉。
他拼盡最後的力氣攻向谷劍蘭,谷劍蘭腳下一滑,低頭避過,李黎用勁過猛,竟将鐵蛇劍一下甩了出去。
咚!
薄冰碎裂,鐵蛇劍沉入溪中,冰破聲回響在空蕩蕩的郊外,良久不絕。
谷劍蘭抓緊機會,手握劍簪爬起,猛地朝李黎的心髒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