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琢之趕緊上前摟住她:“有沒有事?”
谷劍蘭搖搖頭,她緩過勁來,擡頭問道:“那小兵怎麼處置?”
“杖責一百,着實了打。”
“不就是把人打死?”
“他以下犯上,潛入營帳,本就該死。”
谷劍蘭抓住他的手:“先别讓他死,杖三十即可。”
“這樣隻能讓他見血。”
“先把人保下來,快!”
林琢之心中有氣,也不解其意,但看她這副焦急模樣,縱使心中不滿,也還是照做了。
他召來一個小兵,讓他前去通報,回頭見谷劍蘭坐在案台邊,研墨執筆要寫什麼。
林琢之站到她後方,見她寫“軍營血光”,又寫“國運相連”,等到墨迹幹涸,她就把信紙卷起,吹聲口哨,召來一隻信鴿。
“你不怕被人看到?”
“郜離疆土不大,飛鴿傳書大家都看慣了的。”
她收好信筒,放走信鴿:“過去看看,這會兒應該打完了。”
他們來到後營平地,還沒轉過帳篷,濃濃的血腥味就随風鑽進了他們的鼻子。
谷劍蘭捂住口鼻,背過身,有點難受。
林琢之把她往後推了推:“受不住便回去,這裡味兒重。”
谷劍蘭搖搖頭,緩了緩,挽上林琢之的胳膊走過去。
兵痞子趴在條凳上,血肉模糊,已被打成了一灘爛泥。
但他還活着就是了。
林琢之站在他面前,冷道:“你可知錯?”
兵痞子動動染血的手指,無力擡頭,也無力說話。
谷劍蘭往前一步:“林将軍念你初犯,饒你一命,不然你此時已命喪黃泉,你該謝他。”
兵痞子的手指又動了動,他極力擡頭,想說什麼,血絲卻從嘴角滴落,半個字都吐不出。
“擡下去吧。”
登時有人七手八腳把他弄下去,兵痞子面色痛苦,卻反抗不得。
隊伍裡有個小兵眼睜睜看着,啧啧幾聲,悄然道:“我就說容易被發現吧,他還真去做了。”
林琢之的耳力何等靈敏,在那人出聲的一刻就注意到了他。
“你,過來。”
那人一抖,嗫嚅着往林琢之方向挪。
林琢之猛地揪住他的衣領:“你知道他要做什麼?”
小兵吓得跪地:“将軍饒命!這當真與小的無關,是他自己想去做的,不關我的事!”
“讓你說便說,别啰嗦!”
小兵垂着眼,不敢擡頭看他:“他方才還在跑圈子,就埋汰了将軍兩句,說你依仗谷大人作威作福,想把谷大人吓走,給将軍下馬威。”
林琢之冷笑:“他,給本将軍下馬威?”
“小的也這麼說他,但他痞慣了,偏不信。”小兵伏在地上,接着道,“現在天氣轉暖,冰雪河的冰也化了不少,他前些日子偷偷掏了些河蟹回來,方才慫恿小的潛進營帳裡,在榻上桌上放幾隻愛蜇人的河蟹吓一吓谷大人,誰知道……”
谷劍蘭忍不住腹诽,這些小兵把自己想得這麼膽小,以為河蟹就能吓到她?
聽着小兵哭哭啼啼,這裡血腥味又重,她颦起眉頭,往後退了退。
“罷了,小懲大戒就好。”
言罷,谷劍蘭轉身離去。
這血腥地方半點都呆不得。
谷劍蘭徑直出了軍營大門,往劍谷方向去。
林琢之跟緊她:“就這麼放過他,是不是太寬容了?”
“這些過後再議,他當時伏在我榻旁,我叫出聲前還想捂住我的嘴,我不信他隻是想吓吓我。”
走出一段距離,忽見遠處一列劍匠抄過小道,扛着工具往梨州方向去。
谷劍蘭停下腳步,默默看着。
“他們要去哪裡?”
“皇宮。”谷劍蘭淡笑道,“墨槐動作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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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裡燈火搖曳,紅燭帳暖。
暖風氤氲,吹不散滿室濃郁的暧昧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