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臉頰火辣辣的疼,程立雪被扇得頭昏腦漲,倒退半步跌坐在床榻上。
他卻捂着臉,笑得開懷:“你踏入郜離廟堂,這輩子本沒有機會和林琢之在一起,但我這裡有一個法子,或許會有轉機,你聽不聽?”
谷劍蘭冷道:“不聽,你說不出什麼好話。”
她徑直離開,卻被程立雪拉住手:“劍蘭,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可以幫忙,殺掉墨槐你就沒了牽絆,你想和林琢之在一起,我便一人回了郜離,同陛下禀報你于東郦身亡。”
谷劍蘭回頭看他一眼,甩開他的手:“邊境兩相平安不是兩國所求?程大人此番提議乃橫生枝節,平白給陛下添堵。”
“戰事自是速決的好,開一場大戰,得百年平安,一鎮漂橹,兩國太平。”
他沒少說過這種話,谷劍蘭深吸口氣,悄然後退一步:“程大人醉得厲害,今夜的話我就當沒聽見了。”
她打開房門就走,沒有半步停留,出了房間,她深吸口氣,努力平複心底翻湧的怒意,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東風吹拂,檐角鈴铛輕輕搖晃,應和着谷劍蘭的腳步聲,延伸至深宮夜色裡。
墨彎從拐角處走出,靜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宮巷深處。
——
宮巷越走越暗,風聲漸息,回蕩在曲徑通幽處的,隻有谷劍蘭的腳步聲。
假山後傳來細微的窸窣聲,谷劍蘭駐足,半晌,周圍再沒半點聲響,她以為自己疑心太重,嘗試着往前走幾步,卻又聽到一絲短促的喘息。
谷劍蘭把腳收了回來,揚聲道:“誰在那裡?”
假山後的人一頓,谷劍蘭聽到那人冷哼一聲,扶着假山石踉踉跄跄地走出來。
夜風穿巷,攜來淡淡酒香,來人背對着巷口風燈,站在谷劍蘭面前。
大紅華裳,滿頭珠翠,赫然是昭和公主林婷珊。
她端着公主架子,插着腰上前幾步:“喂,明日行宮遊湖,你去不去?”
谷劍蘭一愣,滿臉疑惑。
她竟不是來冷嘲熱諷的?
“谷劍蘭,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本宮不是傻子,不會在宮裡取你性命,你讓林琢之這個混不吝的東西魂不守舍,本宮确實想将你除之而後快,但本宮是個成熟的人,不會幹殺使臣這種危及兩國關系的事。”
谷劍蘭垂眸,壓住微翹的嘴角,林婷珊被酒意沖得暈頭轉向,扶住小道旁的假山石:“所以你大可放心,本宮不會在這種地方對你動手。”
“行了,我們說正事。行宮溫暖,姚黃魏紫大片大片地開,絕對比郜離美上許多。哎,你們出門時,郜離是不是連雪都沒融?”
谷劍蘭沒在她身上探到敵意,心下放松許多:“是,不過往年現在,雪水也已經化了。”
林婷珊不耐煩地擺擺手:“化不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天行宮,你一定要來同我們賞花,還要跟我們泛舟。”
谷劍蘭謙和道:“這不合規矩。”
“什麼規不規矩的?本宮就是規矩,讓你來你就來!”
谷劍蘭失笑,垂眉應答:“好。”
“明天巳時,記得了。”林婷珊滿意地轉過身,邁開兩步後又想到了什麼,回頭指着谷劍蘭,“隻能你一個人,不許帶程立雪來,本宮看這厮不順眼!”
“聽憑殿下吩咐。”
林婷珊東倒西歪地走了,身影慢慢沒入夜色。
谷劍蘭在夜風中站了片刻,往使臣住所走去。
————
登上馬車時,天剛蒙蒙亮。
得得馬蹄聲催人入眠,谷劍蘭半掀車簾,瞧見遠方連綿山巒,在晨曦微光下半明半昧。
行宮立于雲端之上,渺渺煙波中宛若仙境,琉璃瓦映射天光,隐泛斑斓輝色。
“行宮大着呢,到那兒再看。”
谷劍蘭吓了一跳,回過頭,才見一個紮着雙丫髻的小丫鬟坐在對面。
她向谷劍蘭抛來一把糖:“呐,絲窩虎眼糖,主子嫌三個人太擠,把我打發過來了。”
“墨純?”
“嗯,是我,好久不見。”墨純滿不在乎地低頭嗑糖,完全沒有墨彎那般憤恨,“我過得挺好的,吃好喝好,自在得很。”
“看出來了,你胖了。”
墨純笑眼彎彎:“主子也是這麼說的。”
說到這兒,墨純眉間愁色略顯誇張地浮了上來:“為伊消得人憔悴,本來我還不理解這句話的,直到看見主子,我才慢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