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劍蘭也解下腰間佩戴的琢劍,與蘭劍擱在一起,坐在林琢之身側。
波紋随小舟悠悠蕩開,水如發,船如梳,慢慢駛入青山籠罩的天地間。
船頭二人兩相沉默,就這麼并肩坐着,眺望遠遠青山。
山間薄霧輕盈,似祁玉大峽谷頂輕紗缭繞,但上京都市繁華,又與邊陲小鎮的自然風光大不相同。
“昭和性情如此,我也點過她,她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琢之忽然出聲,引得谷劍蘭側目。
谷劍蘭垂眸笑道:“她這般罵倒也無錯,我沒有資格怪罪她。”
林琢之側過頭,目光描摹她的側臉,漸漸犯了癡,他不由自主地湊過去。
谷劍蘭察覺他緩緩靠近,心裡一驚,将他稍稍一推,往身後瞟了一眼。
林琢之順着她的目光轉頭看去,沁姜心裡一驚,找了個借口鑽進烏篷裡。
林琢之挪挪身子,朝谷劍蘭湊近了些,谷劍蘭狀似無意地往他的方向一看,壓低聲音問道:“分開之前我同你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林琢之一僵,轉而道:“記得。”
“那你去查了嗎?”
“查了。”
“查到誰的身上,可有結果了?”
林琢之嗫嚅片刻,思緒千回百轉,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吞了下去:“沒有。”
谷劍蘭身心一懈,話裡掩不住的失望:“我知你被困在上京心有不甘,但這麼好的機會,你怎能随意舍棄?”
“我沒有舍棄。”
“若沒有舍棄,你不至于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迹。”
林琢之默然,低頭看船舷邊漾出的波紋,良久都沒有出聲。
末了,他把話題轉走:“你在郜離過得可好?有沒有人欺負你?”
“不好,有的是人欺負我。”
林琢之心頭一頓,回頭見她淡然模樣,心知自己惹她生氣了。
她的手疊放在膝蓋間,林琢之伸出手,将她兩隻柔荑團住:“那别回去了,留下來,我們一起查。”
谷劍蘭掙紮幾下,發覺掙不出,隻得放棄:“之哥哥可知,為何這次跟我來東郦的不是墨槐,而是程立雪?”
林琢之一頓,谷劍蘭趁機将手抽回來:“我信之哥哥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不可能什麼都沒有查到,不知他是之哥哥的親人,還是你的摯友?”
“這之中定然有什麼誤會。”林琢之把谷劍蘭的身子掰過來,笃定道,“我了解他的為人,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定是有人誣陷。”
谷劍蘭面對他,看進他的眸子裡。
水波搖晃,波光流淌,他的眸底深潭泛起波瀾,搖擺不定。
谷劍蘭再度掙開他的手:“時隔一年,我們好不容易确認彼此平安,我不想現在就與你發生分歧。”
她面向青山,幽幽道:“我理解之哥哥的心情,我不怪你,你覺得那人受到誣陷,我可以幫你的忙,給你證明。”
“你怎麼……”
烏篷船忽然搖晃起來,船尾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谷劍蘭猝不及防,伸手抓住烏篷,一把抓住林琢之的胳膊。
撲通。
有什麼東西落入湖水,騰起的水花濺到了沁姜身上,沁姜擡手掩額,驚呼一聲,回頭叫道:“哎呀,劍掉下去了!”
船還未停穩,林琢之便起身跑過去,往水面一探。
“哎!世子殿下!”
沁姜話音未落,便聽得撲通一聲,濺起的水花淋了沁姜一身。
船尾三人聽到動靜,紛紛穿過船艙趕來。
“怎麼是他跳下去了?他不是水性不好嗎?”林婷珊一急,竟把吓得縮成一團的沁姜提了起來,“喂,本宮問你話呢?林匣玉怎麼回事?”
沁姜瑟瑟發抖低下頭,林婷珊順着她的目光看下去,琢劍安安靜靜地躺在船艙上。
林婷珊氣急敗壞:“沒眼力見的東西,一出篷就惹禍!你——”
又是撲通一聲,濺起的水花淋了沁姜和林婷珊一身,林婷珊被濺了一臉,水滴順着發梢落到手背上,每濺起一滴小水花,沁姜的心就跟着咯噔一下。
林婷珊睜開眼睛,滿頭的水澆不滅眼底的火,她狠狠蹬了兩腳:“愣着幹什麼?把船劃回去,本宮要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