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彎慌忙撿起地上的簪子,觸地時差點摔個趔趄。
又一聲轟隆從院裡傳來,起初一道接一道,而後叮鈴哐啷混為一響,約莫一半刻後才停止。
林琢之拉着墨彎退後幾步,見院内沙塵四起,直沖雲霄,萦繞心頭的不安噴薄而出。
他護着墨彎克服地動般的震顫,躲到深巷之後,直到響聲盡數消散才走出來。
腳步聲混着兵戈碰撞聲從四面八方湧來,林琢之走近木門,伸手一推,木門砰地一下拍倒在地,濺起滿地塵埃。
他踩着那扇木門走進去。
鬼嚎般的風聲再起,梧桐葉撲簌簌,如小鬼搖晃渡舟的冥鈴。
林琢之走近那座廢墟,一時不明所以。
“二哥二哥,發生了什麼?”
林婷珊提着裙擺繞過木門,瞧見門檻内廢墟遍地,又皺皺眉頭退了回來。
“冷宮怎麼炸了?誰炸的?”
“不知道。”
“那不得多查查?先把人聚集起來,看看少了誰?”
“先等陛下來再做決斷,你們都别進來,特别是你,在外面站着。”
“血月淩空,霹靂降世,國有大患,基業将傾!”
林琢之話未說完,凃盼戴着他的道士方巾晃晃悠悠走進來,道道火把光之下,他瘋瘋癫癫的佯醉姿态如同被鬼魅附身的行屍走肉。
隻見他白眼一翻,口中念念有詞:“霹靂降世,斬斷前塵,望陛下抛卻舊人,隻往前路。”
林婷珊擡腳一踹,把凃盼一腳踹翻:“神神叨叨的,嘴裡沒一句好話,今天之前怎麼沒聽到你說什麼霹靂降世?”
“谶謠乃天機,不可多言語。”
“呸,馬後炮!”
“哎呀,公主殿下!”
凃盼朝林婷珊湊過去,被她一拳砸向面門,宮廷侍衛呼啦啦擋在她前頭,凃盼隻能通過一道道火把光看清林婷珊的面容。
“殿下宮裡的人,有難啊。”
林婷珊冷哼一聲,顯然不信,她朝身側的沁萍努努嘴,讓把她宮裡的人都召集過來,好戳破這個神棍的瘋言瘋語。
話雖這麼說,林婷珊心裡也沒什麼底。
這個凃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謙年輕時流浪天地間感悟到了天地之規律,從此可通鬼神,知天命。
他雖未提及霹靂降世,但血月淩空,他好像提了那麼一嘴……
林婷珊不自覺地望向夜空,孔明燈與星星相映成輝,夜空澄澈,薄雲如紗。
月亮被薄雲遮掩,依稀透出一縷月光,月華似乎泛着絲縷暗紅,林婷珊揉揉眼睛,料想自己一定是看花眼了。
“父皇将你趕至靈台是給你臉了,還‘國有大患,基業将傾’,本公主看你是不想要腦袋了。”
凃盼搖搖頭,繼續神神叨叨:“且看,且看。”
這方才消停,沁萍忽地急匆匆趕過來,與林婷珊附耳兩句,林婷珊眉頭一皺,沉聲道:“再找找,許是萬壽節出去玩鬧,沒收到本公主的命令。”
“公主,今夜沁姜值守,不會跑太遠的,平時裡喚一喚,她馬上就會到,可不敢有半點耽擱。”
“許是雪隐去了。”
“奴婢尋過了,沒有。”
“許、許是……”
“許是,埋在廢墟下面呢?”凃盼悠悠開口,“這兒無緣無故發生爆炸,是有人伺機設伏,還是觸動了什麼機關?”
“有人進來過。”林琢之垂眼看向地面,“院裡泥上有腳印。”
林琢之從沁萍手裡拿過風燈,照向那串腳印。
“頭尖跟細,步距不寬,是女子的鞋印。”林琢之草草看了兩眼,轉頭吩咐道,“墨彎,你踩一腳。”
墨彎依言照做,在這串鞋印邊也留了一個鞋印。
“鞋紋分毫不差,是尚服局給各宮大宮女統一發放的布鞋。”
“但這不一定是沁姜的腳印啊!”
“是不是,循腳印找人便能知曉。”
林婷珊看着面前巨獸般的廢墟,猶豫了。
林琢之回頭吩咐道:“打燈籠,挖。”
宮中侍衛當即拿起現有的兵器挖起來。
林琢之走出小院,冷聲問:“誰是最後一個和沁姜接觸的人?”
林婷珊宮中的宮女左顧右盼,都搖搖頭。
林婷珊有些惱怒:“萬壽節渎職本公主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事傳喚不到是不是當本公主很好說話?”
“公主。”沁萍嗫嚅着站了出來,“奴婢在耳房休息時,看到沁姜和另一名女子站在一起。”
“是誰?”
“奴婢隻看到了她的背影,而且燈光昏暗,瞧不太清。”
“但是奴婢瞧見了她發髻邊的流蘇木蘭簪,這枚簪子,奴婢隻在谷大人頭上見過。”